~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荣霖】游园惊梦(一)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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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资进组的最高境界就是……给他开新文……

就是想满足各种暗搓搓的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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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家老宅最近不太平。


自从荣家大少爷从军队里回家继承了家中祖业,不仅将产业做大,成了名震东四省的大亨,还在城北新购置了一处小洋楼举家搬了进去居住。老宅近山,平日里凉风习习,又有清泠泠的山泉水可啜饮可酿酒,一到了春夏之际家里人便又要回老宅里消暑却夏。开春的时候生意上有些个耽误,等到荣石回了老宅,已经是又过了大半个月。

老宅里本来就有老人儿看护,又借了大半个月的人气儿,荣石进了院里看到当院的一棵空桐木正在盛开,满树紫微微地迎风招展。

家里荣树回了北平读书,荣意一大早就跑出去找同学玩。忙惯了一旦闲下来就格外的难受些,荣石在厅堂里呆坐了半晌,远远看着中庭里小五子带着两个护院家的孩子在折腾那几盆疯长的牡丹。索杰稍稍思度,走过来问自家主人:“少爷,你要不要见见那孩子。”

“谁?”荣石微微一怔,立即又反应过来索杰所说何事。

一个多月以前荣石捡了个人,准确的说是买了个人。


年初的时候日本人在东北步步紧逼,北平的学生闹了起来,荣石惦记着自家弟弟又要头脑发热跟着起哄,直接去了北平。回承德的那天正赶上庙会,城内外一连几里路,摩肩擦踵,一群蚂蚁一般在街头涌动。汽车成了蚂蚁群里的甲壳虫,缓慢而吃力地前行,一个钟头的时间才走了一半的路程,等到一个街角拐口人围成了墙,彻底过不去了。荣石眼精,在人群里一眼看到出来凑热闹的自家伙计春生,下了车窗向他招了招手。

春生看到了自家少爷,兴高采烈地跑过来。

“少东家,您回来了!”

荣石应了一声,笑道:“看什么呢?恨不得脖子抻得老长。”

“猎户在山里下夹子夹了个野人!”

荣石下了车,跟着春生进了人群中央。

初春的天气,也没什么乍暖还寒的客套,太阳热得有气无力,气温仍是凉嗖嗖地扎人,一早一晚池塘里还要见点薄冰,人人也顾不得缩着脖子挡风,一个个抻着头往里观瞧。

人群之间摆着个不及人腰高的笼子,角落里蜷缩着个黑漆漆的身影,比一只大猴子大不了太多。长着又长又厚的毛,如果不是还能隐约看到些轻微的呼吸起伏,几乎要以为那就是一团又脏又臭的破布。

一个猎户坐在一边抽着旱烟,不言不语,只有在有讨厌的孩子拿了石头丢那“野人”的时候才敲了烟袋锅子出言制止。

野人可凶,被夹子夹到了还叽叽哇哇的要伤人,老头费了好些力气才抓到他,以为能卖上价钱,可围观的多是平头百姓,平日里忙碌着勉强混个温饱而已,谁买个野人回家干什么。

春生啧啧惊奇,还想着又不是开万国博览会,大抵是不会有人脑子有病。然后他家精明无匹的少东家就走了过去。

哪有什么野人?多半是猎户夹了个山里的小孩儿出来,大家伙儿跟着起哄称奇。智力不全的孩子跑到山里让人当了野兽也不是罕见,就算是野兽叼个小孩进山养大也是可能。军队里的德国教官也讲过创建罗马城的双胞胎兄弟罗慕卢斯与雷穆斯不就是狼养大的吗?

荣石看到那堆破布底下露出点赤裸的脚丫,脏兮兮的又满布了些横七竖八的血口子,隐约透出些皮肉本身的白净,小豆子似的脚指头微微动了动。荣石盯着看了两眼,那脚丫就像是有了感知簌地缩了回去。

老猎户要二十块大洋的时候春生先发了火,这实在是一笔巨款,猎户看着荣石衣着不凡就坐地起价,荣石倒是没说什么,让春生回府去拿了交给猎户。

等那“小野人”从笼子里被放出站了起来,荣石更加明确了这根本不是个猴子或其他什么动物,就是个活生生的人。

春生不情不愿地把大洋交到猎户手上,那“小野人”突然趁人不备钻进了人群,人群“哗”的一声炸了开,生怕被沾染了什么似的自动给“小野人”让出了一条路来。小身影光着脚一瘸一拐跑的飞快,可才没跑出几十米,就被一只大手从后面牢牢抓住了。小野人扭头就看到刚才买他的富贵先生气也不喘地泰然站在身后,手铁钳子一般抓着自己的手腕。他张了嘴就去咬那只大手,下了十足力气一口咬下去,已经津津地见了血丝,对方却是纹丝不动。小野人惊恐之间不禁抬起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去看对方。

荣石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小野人的赤足还有左脚腕上已经化脓发绀的伤口。

“要逃走等伤养好了再逃不迟,你现在这样逃不出承德就得成路倒尸。”

小野人挣了挣,两粒黑溜溜的眼珠充满敌意。荣石没松开他的手腕,剑眉凝着透着些迫人的气度。

他在军队里呆了快十年,最混乱的时候,流血死人比比皆是,早就心若坚石了,真要发起狠来自带了一股威慑力。他发了力对方就只能跌跌撞撞跟着他,被他塞进车里带回了荣家。


人是他带回来的,可带回来之后工厂和矿上接连出了些麻烦,荣石两边奔波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嘱咐了家里要好生照顾看管。索杰提了荣石才记起来,随口问了他的伤势。

荣石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退了的淤血,道:“这小家伙性子有点野,上次要带他回来还咬了我一口,没给你们惹事吧?”

“没逃也没闹。身上披了一层山上的软藤蔓,生了苔藓看着就像个野人似的,用大剪子剪开了连带着他身上的旧衣服都扔火里烧了,又找人给他理了发裁了衣。只是洗澡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肯让人帮忙。”

“他肯老老实实任由婆子们给他理发裁衣?”

索杰一五一十道:“进了院子就没闹过,屋子里的东西都识得用得,只是对电话机新鲜了一阵,给收拾干净了看着斯斯文文,还会对侍候他的婆子点头示谢,绝不是什么野人,也不是庄户人的子弟,看着倒有几分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荣石端了咖啡放在唇边迟迟没动作,想了想才开口:“既然伤养好了,他要是想走也不要拦着,给他些盘缠送上一程。”

“大少爷不打算见他吗?”

“见面让他道谢吗?救他也不是让他承什么情,见了我反倒不自在。”

“道谢大概是不会了。”

自从“小野人”到了荣家就没开口说过话。

起先是躲在屋子里不见人,后来偶尔到别院的中庭里转转,对着墙角开着的几株桃花发呆,要是听到有人的声音就又要躲回屋子里,有时家丁婆姨们远远看他也总是清清冷冷、宠辱不惊的模样。婆姨们洗衣烧菜围在一起嘀咕给他起个代称,从“小五子”那里赁了排位称他“小六”,荣意听了撅了嘴嫌太俗气,便也不同谁商议直接叫他“小柳”。

荣石摇了摇头,道:“真是胡闹,还真当捡了阿猫阿狗给起个名字叫着,人家自己没有名字吗?”

说话间已经到了别院的偏门,荣石有些日子没回老宅,大步过了垂花门没料到有人正站在当院,险些没收住步子。

别院里久不住人,摆放些荣家老太爷生前喜欢的花草金鱼。到荣石这一辈,他不爱这些细碎的雅趣,也就没了人专门侍弄,大腹便便的金鱼在池塘里不紧不慢,花草一时疯长了起来。

那一日春光流泻,一阵清风吹得柳絮乍起,墙角玉梨也洋洋洒洒落下雪来。
当院里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衫的颀长身影静默而立,头发剪了当下时兴的学生分头,短短的发尾下露出一截雪白的长颈。他手指如身形一般细长,羊脂玉一般的白腻中还透着些隐约的嫣红,右手心里握着一把绕了红线的铁剪子,左手掐了一枝开的正盛的桃花。听到了身后有人就转过了半面身子,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黑亮的眸子平静似水,撒过来时清冷冷地如不带温度的月光。

当荣石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盯了对方太久,那拈花少年微微侧身,只给他留了个淡泊的侧影。

“你……”荣石想说话,舌头却打了结。

索杰在身后不冷不热地提点:“不知什么人作孽,好端端的人逼进山里也没了个样子,到底是人靠衣装,也难怪大少爷认不出了。”

少年大约是听到了“大少爷”三个字,幽幽转回了头,一双幼鹿般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晌晴白日也能发了癔症的人。一瓣花瓣自枝头飘摇而下,在他睫毛梢头一触,睫毛成了受了惊吓的蝴蝶,翩跹着要从眼睛里飞出一片春色。

荣石如梦初醒,霍然转身大步沿着原路返回,倒是在他身后的索杰被吓了一跳,刚要跟上,前面走了几步的大少爷又转过头来。


临近晚饭的时候荣意从外面回来,先发制人地缠着她哥撒娇,等确定了荣石不会因为她日日出去疯玩而责备她了,才嚷嚷着肚子饿,又嚷嚷着叫着“小柳”一起。她年少贪着新鲜好玩,总惦记着在家里寻个玩伴,见了新来家里的少年清秀好看,又是和她一般的年纪,三番几次地同他搭话,可对方也真是春雪梅花一般清清冷冷。如今正好打着她大哥的名义,她也没想着“小柳”真的能来,毕竟荣府里的婆子们都传了言,说“小柳”就算不是什么山精野怪,也大概是山上道观里云淡风轻的老道士养大的,才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清冷。

倒是没料到她大哥“荣石”的面子真就这么大,晚饭的时候那到了老宅几乎没出过别院门的少年真就肯挪了步。荣意十六七岁的年纪被父母兄长惯得坏了,没学会女子的矜持内敛,倒是个十足的人来疯,一顿饭的时间小云雀一般叽叽喳喳嘴巴没停。荣石应和着,眼睛留意着对面坐着的青衣少年,倒是真如索杰所说的举止儒雅,即使不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也是知礼守节的书香门第。如果不是索杰平日里一向严肃,荣石真要怀疑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从猎户笼子里买下的。

桌上四凉四热,当地人口味偏重,荣石见少年偏捡着一盘白灼的青菜吃,就知道他大概是吃不惯太过油腻,偏头叫了人低声嘱咐着汤做得清淡些。

荣意见了大哥对自己的话也不甚留心听,身边坐着的“小柳”不止是个小哑巴,如果不是那天天上打雷时看到他吓得瑟索,几乎要将他一并当了聋子,自然也就悻悻的低头吃饭,好一会儿又想起什么,道:“哥,你知道吗?秋山房最近不干净!”

她见荣石眉毛一立,连带着身边的少年都微微侧了脸看她,便得意起来,把从门房处听来的事添油加醋讲了。

原来,秋山房是荣家老宅里最西的一进院子,已经近一个甲子无人居住,平日里都是堆放些书本杂物,近半个月夜里却频频灯火摇曳。门房本家的弟弟一日里替门房看院子,远远看了灯火就怕是老房子天干物燥地走了水,提灯去看,竟然隐约听到有女子唱戏的声音,呜呜咽咽也听不清唱些什么,等到近前里便灯火不见了,声音也没有了。他正惊奇着,墙上嗖地窜下个黑影子,吓得他屁滚尿流连夜逃了回去,到家就大病一场,逢人便说荣家老宅的秋山房闹鬼。宅里的婆子们洗衣淘米凑在一起又说了,这秋山房前清的同治年间住了荣家一位姨太太,是个戏班子里买回来的,怀着孩子的时候不知谁给了气受,一口气咽不下就上了吊,自然是怨念不散。

“胡说八道!”荣石喝止了妹妹眉飞色舞的描述。

荣石是个行伍出身的人,看惯了生死,自是有个人在他身边被炸弹炸掉了半个脑袋也面不改色,可又不是人人像他一样。秋山房临少年住的院子最近,讲这些个怪力乱神可不有吓唬人的嫌疑。

荣意还在强词夺理着自己不是胡说八道,甚至要去找索杰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荣石不甚在意由着她放了碗筷跑去找索杰,一双眸子落在对面捏了汤匙喝汤的少年脸上。本以为他会面露惊恐,最起码也会略带忧色,毕竟看上去是纤细而敏感的一个人,可却大大出乎了荣石的意料。

少年面上波澜不惊,沾了些汤汁格外莹润的嘴唇略略上翘,带了些狡黠而调皮的笑意,那笑意稍纵即逝,若不是下一秒少年就抬起了一双眸子来看他,荣石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错觉。

发觉荣石正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少年略微一怔,眸子连忙移向他处,浓密的睫毛将乌黑的瞳心藏在一片鸦青之中。半晌,又小心地从碗沿边偷眼望向荣石。

荣石眼睛望向别处,心却是瞧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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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缓慢地尝试新的风格……并且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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