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楼诚AU】与你有关(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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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及一段老故事

大哥请在荣表弟没有再次出场之前尽情表演!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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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微风袭来,拨动一帘雨幕,挑在飞檐上的铜铃轻摇,在远山江雾中清脆又空灵地飘去。

阿诚茫茫然望着阴霾的天色.像是有了一只饱殄了清水的笔随意地在天地间一勾,登时便将暧昧不清的灰白天色与苍翠难堪的空濛山水混为了一谈。檐上低落的雨珠在他白瓷一般的掌心里积聚成浅浅的一洼然后顺着指缝蜿蜿蜒蜒淌入了衣袖。

明氏宗祠里除了常年住在此地的看守人外,也不时有子孙后辈归乡祭拜。大户人家讲究规矩多,兴建宗祠时也一并建了可供大家休息的房间,外面看着古朴老旧,开了门就是一派现代化的装修。明家子孙都是惜时如金,大致祭拜也绝少有人愿意对着一个古怪的孤老头子,很少停留太久。客房几乎没人住过,被褥床单都是收起来,只留个空荡荡的床板。

明楼有些难伺候的古怪毛病,认床又认枕头,可实在是太久没休息,连抽了几根烟解乏,以至于阿诚都看不过眼,直接伸手夺了烟,道:“再抽就尼古丁中毒了。”他说话的时候微微倾下身,双手扶在明楼坐着的交椅扶手上,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被窄窗里透进来的光染上了琉璃的质感,有一闪而过的狡黠和调皮。

阿诚很听话,几乎是对明楼言听计从,明楼牢牢掌握着对所有事的判决权、处置权,以至于阿诚夺烟他有一个瞬间是诧异的,诧异过后又莫名欢喜起来。

他悄声走到正在铺床的阿诚身后。

床铺被褥都是崭新的,放在柜子里久了又湿又冷,在空调暖风下吹了半个小时也渐渐膨了起来。明诚弯腰扑了扑雪白的枕头,转身时险些撞上明楼的鼻尖,他赫赫一笑,睫毛闪了闪,抬眼看人时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影。明楼在他手腕上轻轻勾了一下,他就回过了头来。

“雨又大了,听说这个时候下起雨来一天也停不了,下山的路又湿又滑太危险了。”

“嗯。”明楼应了一声。

“被褥都是新的,我朝石爷爷借了电暖器,被子烘过一遍还暖着呢。睡一觉吧,不能总用烟顶着。”明诚在床头放了一杯温水。

“嗯。”

明楼开始喜欢起阿诚替他安排周到的模样,眼睛追着他的身影来来回回,看着他矫捷的身影在门口一闪,房间里就只剩了明楼一个人。

明士坤去世后依照着遗嘱,除了太太、儿女们要珍存纪念的,一些私人信件、相册及文字留存都被整箱带回明氏宗祠封存。老爷子原意是一把火烧了干净,可后代们这时又犹犹豫豫起来,索性放在宗祠的仓库里。明楼本就是想将相册送来同老爷子其他遗物存档在一起,可冥冥之中总觉阿诚与那照片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真要让他立刻放下相册不做计较他又下不定决心。

一旦事情与阿诚扯上关系,明楼就没有那么果决了。

当然,他还有些不可说的私心。

就在早上,他亲吻了阿诚,并且他确定对方眼里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不是梦,也不是臆想,他的口腔里现在还残留着接吻时的触觉记忆。

明楼像一个陷入初恋的少年,半倚在床头,望着一方单调的天花板,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


 

衣裳都放在了隔壁的房间烘干,明诚身上穿了单薄的衬衣坐在廊下捧着相册,他望天也低头看墙角滋生的青苔。

同亲爷爷生活的记忆实在是太过久远,模糊的、碎片化的。

他隐约记得爷爷有一张可怖的脸,同村的父母总用这个沉默寡言的老头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引得他们本来就寂寥的小屋周围都没了小朋友玩耍。小阿诚偶尔会渴望同龄人玩伴,多数时候还是跟在爷爷身后,爷爷不爱说话他就跟着沉默,祖孙两个坐在板凳上对着啃一牙薄皮红瓤的西瓜。

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盛夏夜晚,爷爷搬了竹床抱着阿诚躺到院子里那棵老树下,茂密的树枝之间露出了天上的繁星点点。五六岁的孩子说话口齿已经相当清晰,他垂着睫毛指着天空中央的星河,复述着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的故事: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隔绝了原本相思相爱的夫妻,他们每年只能在喜鹊搭成的桥上相会一次。爷爷把阿诚抱得紧了些,眸心里是干净清澈的光,在嗓子里给他哼着歌,有些变形的粗糙左手一遍一遍摩挲着孙子的背心哄他入睡。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


 

爷爷竟然是认识阿公的,他们原来居住的小村居然离明氏宗祠如此之近。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第一次见面阿公就决定将他从福利院里带出来,一定是阿诚让他想到了某一位故人的脸。

阴雨的天气,祠堂里袅袅的香烟像是某种质感浑浊的液体,在供起来的牌位附近逡巡不散。灵台上牌位不多,明家祖辈赤贫,直到了明士坤才发迹,等到回乡寻根时已经历经近半个世纪,哪里还有什么资料可寻,能记得父祖名讳已经是不易。

阿诚第一眼便看到了最显眼正中的明士坤牌位,下一排还有明楼父亲明锐东和前年去世的大伯明锐卿的牌位。在明士坤紫檀木描金的灵牌同排左侧是一个稍小牌位,论位次该是明士坤同辈的族弟,却不知何原因用红色绸子将整个牌位盖住,看不见上面的文字。

明诚在门口站了片刻,青白的手指扶着乌黑的门框,因为衣着单薄脸色也有些犯青,只有微微翘起的唇峰和鼻尖带了些剔透的粉红。

冥冥之中似有人指引,清泉流响,山雨空濛。

明诚的手指触到了那层薄薄的红绸,像是一块遮日的彤云,又像是新婚礼成的大红喜帕,下面可能藏着的是一生的幸甚或是不幸。

“你在干什么?”

明诚悚然回头,手指亦受了惊吓一般缩回了掌心,看到门口站着的老人一张漠然的脸。

与明士坤等人分别后,谷雨自己驾车,让虎子骑马二人赶奔大路向着与明士坤等人离去相反的方向,待山匪快要赶上,匕首一挥切了缰绳,动作矫捷骑在无鞍无辔的马上一路狂奔,身后山匪的枪声响起,子弹贴着头皮擦过,饶是虎子胆大也吓得不请,夹住马腹的腿不停颤抖。他二人紧贴马背,谷雨骑在光溜溜的马上,光是把自己挂住就用了全部力气,虎子尚能一手持了一把毛瑟,偶尔回手给上一发,哪里还能看什么准头,打完了一梭子也就无暇换子弹,明士坤给他背在身上的子弹袋反倒成了累赘。

谷雨所乘之马本来就是拉车出力的驮马,吃苦耐劳可以,哪里又能同山匪的高头快马相比,眼见着子弹一发近似一发,顾着他虎子又不敢全力奔逃,谷雨双手拽了马的鬃毛向后一扯,马吃痛停了,谷雨对着虎子大喊一句:“快逃!”说着已经纵马跑了另一条岔路,跑出两步又回头喊道:“让我哥别来救我!”

怎么能不救?

明士坤到底还算是个老成冷静的,知道山匪如果为了杀人就不能只是开枪吓唬,活捉了谷雨无非是为了钱。他面无表情地回了盛德兴,第三天果然等来了给山匪传话的。

那说票找到明士坤张嘴就是开了十万大洋的赎金,明士坤冷冷一笑:“你们当家的怕是打错了算盘,抓到的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少爷,贱命怕是值不了十万大洋。”

那人翘了腿,不吝道:“虽不是什么老爷少爷的,也是你明掌柜的亲弟弟,谁不知道现在盛德兴就是你明士坤说了算。”

“哦?连这些贵山头也知道了。”明士坤不动声色。

“您要是手头紧些,我们大当家也不是非朝您借,又不是您一家有袁大头。我们自然也是会把你弟弟送回来,囫囵个的人是不行了,保不准今天两根指头明天一个眼珠子。再不然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一命换一命,你心疼你弟弟,上山去替他也可以。”

虎子攥了拳头要冲上去,被明士坤伸手拦住。

明士坤笑了笑,道:“既然大当家管我借银元就是瞧得起我,我也得识抬举。只是我弟弟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还怕贵山头的好汉们气度不凡吓到他,请不要为难他,对他好些,宽限些时日,我亲自上山去拜会大当家。”

送走了那说票,明士坤转身到了林茂生的府上,进门便双膝一沉跪在了林大东家脚下。

这几个月来林茂生病势沉重,又是女儿一事受了些惊吓,已经是一连几天喝着几副汤药顶着。他看见明士坤跪在脚下,也没有伸手去扶,仍是沉沉坐在椅中。

“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可十万现大洋确实不是小数目。”

明士坤不言不语,仍是跪在原地。

“莫说我一时难以拿出这么多钱,就算真的拿的出怕也会伤了元气。那山匪岂是讲信用的善类,怕到时候不仅救不了士羽,到头来人财两空。”林大东家咳了两声,一双眼睛还透出狼一般精明的凛凛寒光盯着明士坤的脸。

明士坤抬头看着林茂生灰白的脸色,道:“无论如何,我总要救他的。”

林茂生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次士羽是为了救林葭才落到山匪手中……”

“大东家哪里话,如果不是大东家收留我兄弟二人早就饿死在街头了,生生死死我们怎么报答大东家都不为过。现大洋算我兄弟二人借大东家的,将来当牛做马还给您。”

林茂生犹自不搭话,眸子在明士坤脸上扫了扫,道:“十万现大洋不是小数目,怕是拿了钱出来盛德兴立刻就要元气大伤,你也见了,我已经是油尽灯枯的人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有个万一,林葭还是个没出门的大姑娘,我做父亲的就难免自私点多为女儿考虑考虑,总要给她留下一些稳固的产业。”

明士坤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以后我给小姐当牛做马。”

明士坤是何等聪明的人,又如何不知道林茂生是做何打算,他装傻充愣地不应林大东家的话,可林大东家也是精明了一辈子的人,干脆直截了当:“小明子,这几年我待你如何?”

“东家待我兄弟二人有大恩。”

“你还是有良心的,我也没看错人。我也就是年前年后的事了,所担心的只有这一个女儿,今日我将女儿托付给你,到时你做了盛德兴的大东家,钱自然是你的。”

明士坤狠狠叩头,连声道:“我配不上小姐,这辈子给小姐当牛做马,不敢娶小姐!”

林茂生咬了牙站起来,颤巍巍道:“我女儿还配不上你吗!还是你早有家室?”

明士坤牙关紧咬说不出话来。

突然林葭从帘子后钻出来,跺着脚道:“爹!您把你女儿当什么了!”

“你少说话!滚出去!”

林葭涨红了脸,盯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明士坤,摔了手跑出门去。

“盛德兴是我祖辈产业这乱世里繁盛不易,只保个生存而已。盛德兴是我的命,葭儿也是我的命。你是我在这世上能同时托付盛德兴和女儿的唯一人选了。今日我就做小人了。”
林茂生在明士坤面前跪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

“小明子,算我求你。你得答应我,别让盛德兴在我死后没落了,也别让葭儿受委屈。”

明士坤紧握的手颤抖着,牙关紧咬说不出话来。

“明士坤!”

明士坤一双赤红的眸子盯着林茂生已经没了人色的脸,咬金嚼铁地吐了一个“好”字出来。

“你发誓。”

“我,明士坤,绝不让盛德兴在林大东家死后没落……”他的喉咙梗了梗,看见林茂生病态期许的目光,“我会娶小姐,并且不让她受委屈。如有反悔,即刻有五雷轰顶。”

林茂生摇了摇头,道:“不,拿你弟弟明士羽发誓,用他的命发誓。”

明士坤诧异盯着林大东家灰白的脸色。

“你是个亡命徒,自己的命从来不当一回事,只有你弟弟才真正是你的命。”

我,明士坤……如有反悔,让我弟弟明士羽粉身碎骨,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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