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楼诚AU】与你有关(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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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颈下挂着的铜铃随着马蹄声摇晃,叮叮当当的响声在绵长的马队间徘徊。马队在山坳间行走,四周是树林和绵延的草地,一弯清澈见底小溪蜿蜒流淌,马蹄踏着每一颗被冰冷溪水抚摸过无数次的卵石一路向着前方。又是绕过了一片茂密的树林,本来将天空夹成一线的山势豁然开朗,光影中巍峨的雪山自苍翠的树林间升起,上抚苍穹,下接深林。

藏族血统的伙计不择境地,面对着巍巍雪山五体投地跪拜下来,身下就是一片锋利的风化岩石,起身时手臂流了血仍浑然不觉。

身量见长的谷雨有样学样地在那伙计身边一米开外的地方跪下来,却是汉人拜菩萨的姿态对着雪山叩了首,有些发干的嘴唇嘀嘀咕咕不知在念叨些什么。他身后的明士坤赶上来的时候正看着他跪拜的背影。明士坤轻轻一脚踢在谷雨屁股上,谷雨躲了躲,仍是把他自己的一套拜神流程做了完才从地上爬起来,接过明士坤手里的皮囊水袋喝了一口。

西南进藏往印度尼泊尔运送瓷器、丝绸、茶叶的马队里,最大的一只属于盛德兴,而在开战前盛德兴拥有十几只这样的马队每日不停地在全国各地买卖货物。

乱世中,生存尚且不易,何况生意。在盛德兴没人不知道大东家林茂生十分器重一个外地来的伙计,连名字都是他给改的。明士坤高大英俊,为人聪明机敏,处事得当又稳重,来了没两年就从一个跟着跑腿的小伙计变成号里掌着一摊事物的梁柱。号里的老人自然不服气,私下里传说是无儿只有一女的林大东家是想要招了这个仪表堂堂的上门女婿才如此器重。可谁又知道一辈子精明无比的林茂生看人从来毒辣,他一眼就看出这个看似憨厚的明阿八骨子里埋着城府和精明,长了一颗何止七窍的玲珑心,带在身边稍加点播就一通百通,又经了几事试探,终是发现明士坤实在是处世得当、进退有度,便终于放下心来。更难得的是他虽然城府极深,却对着救了他一命又接纳了他兄弟二人容身的林大东家忠诚无比,他们兄弟无家无业无根无基,自然对着号里死心塌地,这样的人林大东家实在是找不到不喜欢重用的理由。

北上商路为战乱所阻,明士坤知道此时林大东家万分重视西南商路,感念大东家恩情便主动带了弟弟跟着马队上路。

路上多则两个月的路程,路线是各商路中最险阻的一条,等马队行至赞日雪山时早就疲惫不堪,他们在深林的边缘驻营,马队配了枪,夜间还要留几人值夜。依着明士坤在盛德兴冉冉上升的地位本不需要值夜,可他知道马队里本来就有人不服他年少得志,便更存了一股子的倔劲儿。山里风凉,值夜个人在商队里分散各处抱枪或坐或走。明士坤一人偎着火堆,不远处的小皮帐篷里谷雨安然睡着,下半夜是他来替明士坤的位置,明士坤有心让弟弟多睡一会儿,四下里下半夜值夜的个人都打着哈欠走出来时,他犹自没忍心进帐去唤谷雨起来。待到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谷雨才猛然一轱辘爬起来,埋怨他为何不叫自己,语气里还有多半的自责。

谷雨在明士坤身边坐下来时,明士坤仍安然坐在已经只剩了红火的火堆边,他仰目望着苍穹,又像是看着远处黑暗中只剩了山影的赞日神山。

谷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星空仿佛还是那片星空,却又似乎已经不是他见过的那一片,他从未在同一片天幕上看见过那么多的星星,夜幕被晃映得没了夜幕的样子,银河真的成了一条由细碎绵密的星星碎片融成的河。

“真……好看……”谷雨往明士坤的身边又凑了凑,没有了明士坤他在帐篷里睡得并不暖和,此时山风一吹顿时浑身冰冷。

明士坤回过头,茫然地看着面前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

他根本没在看天,也没在看山,自上路之后他敏锐地感受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氛,那是来自一个已经铁板一块的群体中对于陌生来者的排斥和敌意,尽管还仗着他大东家亲信的身份而略有忌惮,但随着距盛德兴老号越来越远,这种来自大东家的威德也鞭长莫及了。

把头丁子川是一个,他手下的那些跟了他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老伙计都在虎视眈眈。

在被谷雨打断之前,明士坤的头脑里一直在想。

谷雨吸了吸鼻子,朝着明士坤傻笑,明士坤压了压眉毛。

“笑什么啊,你知道什么是好看。”他起身揉了一把谷雨的脑袋,“教你怎么用枪学会了吗?”

谷雨抱着一杆比他坐着高出半头的步枪,样子实在是没有任何威慑力。明士坤犹豫着,又是提点了他一句“一定要警醒”,谷雨已经催着他赶紧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路。

在帐篷里,明士坤睡得并不安稳,天要亮不亮的时候,半梦半醒间一声枪响,紧接着是人喊马嘶。等他冲出门外时与一个伙计迎头碰上,就在不到一刻钟之前,谷雨守着的方向几匹马受惊而走,谷雨也不见了。

他们执了火把在周边找到了天光大亮,明士坤听到身后有人隐约的声音:“不会是同山匪里应外合偷马吧……”他怒目瞪回去的时候又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个人说的这句话。

在丢失马匹三个小时后,谷雨回来了,他灰头土脸地趴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衣服裤子破了,手掌和手臂上全是鲜血,身后还跟着两匹马。

“还有两匹受了惊吓掉到了山崖下。”谷雨站在把头和明士坤面前,说话时嗓子里要着了火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藏族伙计索朗要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谷雨,把头身边的老伙计说了一句:“马帮丢马等于武将丢城弃地,没有规矩不成。”索朗的手就又缩了回来。

把头丁子川不说话,众人也沉默,一个个缩首默立,被旅途折磨得风尘仆仆的身影像是陵寝前站了几个世纪的石像生。

站在众人之前的明士坤突然大步上前,一脚正踹在谷雨胸膛上,将少年踹得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谷雨不反抗,也不躲,咳嗽着扶着胸口在明士坤的面前跪好。明士坤夺过一边人手里的马鞭冷着脸劈头盖脸地打在谷雨的身上,谷雨仍是硬生生地挨了。待到抽了十几鞭子,明士坤扔了手里的鞭子,端过步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谷雨的脑门,丁把头才开了腔,他将手搭在了举起的步枪上,身边的几个人也突然活了一般作势来夺枪了,你争我抢的劝说中,以丁把头似笑非笑的一句“丢马找马功过相抵”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里,谷雨一直在咳,入了夜睡着了还是咳。

小帐里只睡得下他们兄弟二人,明士坤听谷雨咳得厉害,起身掀了他的被子摸进去时才发觉他烫的厉害,明士坤将自己的被子和衣服压在他身上,他仍是喊冷,明士坤干脆自己钻进了被子整个抱住了谷雨。

谷雨依旧是很瘦,尽管在盛德兴他吃得饱却只长了个子不长肉,抱在怀里如若无物。皮鞭的伤虽然看着吓人,可却也没什么严重,涂了药也就不疼了,只明士坤在谷雨胸口上踹的那脚重了。

“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黑暗里,谷雨在明士坤耳边低声说话。见明士坤不说话,他就继续:“这是苦肉计,你打了我他们就没由头再处罚我,我懂。我远远地看见那两匹马了,他们屁股后面被人用刀子戳了口子才不管不顾地掉下了山崖也没停……哥,有人要栽赃给我。”

“偏的你又精又灵。”明士坤刮了他鼻头一下,又说:“他们是冲我来的,大东家重用我有人不高兴了。”

二人咬着耳朵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话。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现在我们是在人家地盘,从今以后你只管寸步不离跟着我,一切都有我担着,我不能让你再受半点委屈了。”

黑暗里,谷雨半晌不语,明士坤不辨事物,手上用力将他往怀里一圈。他们本就靠的近,谷雨又是支撑着身体俯身看他,这一拽之下失了平衡,整个人跌进了明士坤的怀中,冰凉柔软的嘴唇贴着明士坤的唇峰擦过。

谷雨犹如被施了定身的法术,本来就发热的体温更高了许多,他听到自己的胸膛里犹如擂鼓,一颗热腾腾的心脏怕是登时就要撞破了喉咙吐将出来。

他们也曾亲密,在最落魄的时日里,睡一床被子也是常事,可今时今日的谷雨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光明磊落了,他的心里藏了不可为外人道的秘密,他的心里有了不该有的人。

明士坤没躲也没教训他,呼吸都没乱半分,甚至靠了过来,近到与他分享了一方局促的空气。他正试探着把距离保持在刚才的误会距离。

“哥……”

谷雨在喉咙里近乎哀求地咕噜了一声,明士坤的嘴唇和手掌已经贴了上来,他就再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凌晨三点的路灯将一个深冬的雪夜染成了一个个氤氲暧昧的光团,明楼站在落地窗前抽了半只烟,再走回来的时候书桌上的一个古旧的檀木盒子仍然静静躺在那里。

在祖父去世将近十年后,家中人在翻修老宅时找到了属于老爷子的最后一部分遗物,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里装着十几张已经发黄的旧照片,照片里除了年轻得几乎让人难以辨认的明士坤外,没人再说得出其他人的名字。因为老爷子此时已经归葬了故里,香港的众人商议了决定把盒子邮寄过来交由这边处置,或是留着纪念,或是化掉随葬都可。

明楼拿起其中的一张照片,对着台灯又看了一遍,是一坐一立两个男人,中间泰然而坐的长袍马褂男人虽然太过年轻,还是看得出是明士坤的模样,照片背后的八个钢笔字却实在是算不得高明,笔体全无,勉强算是工整而已。明楼若无猜错,这八个字当出自他那个年轻时候半文盲的祖父明士坤之手:“山岳河渎,雨生百谷。”

年轻明士坤后面站着的高瘦清朗的中山装青年让明楼一怔。

虽然照片已经被时光与岁月磨去了他最初的清晰模样,边缘也磨损严重,隐约间却还可以看出人物的面目轮廓。站着的男人很年轻,比年轻时的明士坤还要年轻很多,他浓眉朗目间带着明朗的笑意,清瘦的面孔与明诚居然有几分的相似。

想到明诚,明楼心里隐约生出了些莫名愠气,进而想到让自己凌晨三点还在这里怀旧的罪魁祸首绝非面前的旧物什。

自明楼读完博士回国在偏北的一座滨海城市里的一流大学中任教以来,这大概是明诚离开他最久的一次,他一直都很听话,在自己身边读了高中、考上了同一座城市里的另一座一流大学。

明楼知道如果自己开口,明诚是一定会顺从自己的想法,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明楼都保持着缄默。明楼太了解阿诚,他不像明台,调皮捣蛋非要耳提面命,阿诚温顺但是有自己的见解,对自己的生活也是有着自己的规划。是尊重他的选择,也是因为阿诚的成长轨迹还大致都在明楼的计划当中,如果阿诚真的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明楼也绝不会任由他自由发展。

他的阿诚此时正是最美好的年华,他多才多艺又谦逊温和,明楼看着他的少年长成了一个优秀的大三学生时是该有得意之色的。

那阿诚又是在什么时候变得没那么“听话”了呢?

“大哥,为什么只许阿诚哥跟着去滑雪,我也想滑雪,荣哥偏心,你也偏心。”

在明镜打给明楼嘱咐他今年过年一定要回家的电话里,明台嘀嘀咕咕地对着明楼抱怨,并且告起了小状。明楼当时随着明镜的口风教育明台说他高三了,正是加倍努力的时候,等考完大学一定带他去玩。此刻安静下来便又想起明台的话来。

阿诚寒假去北边玩是跟明楼打了招呼的,明楼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回答。

“有时间放松一下是好事,等到下个学期也许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明楼是这么回答他的,但是还有后半句,“我这几天要去临市开会,回来我们就回家去,记得提醒我给明台和大姐带礼物。”

明诚显然只听到了前半句,等他开完会回来已经人去楼空了。看着冷锅冷灶和半掩着的窗帘,明楼确信当时自己的潜台词是“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我们回家去。”

吃了三天的食堂之后,连学校的食堂也放了假,他知道自己不该希冀着明诚时时刻刻以自己为中心,他已经长大了,终该有自己的生活。

可通达明理是一回事,欣然接受是另一回事,开明大度的明大教授在家里对着锅碗瓢盆生气。

明楼翻出明台发给他的一个社交网站的网址,那是属于明诚的主页,相册的名称只是简单的日期,翻开最新上传的几张照片。

一片雪白的天地里,阿诚一身鲜明颜色的滑雪服,对着镜头笑得肆意,每一张照片里他都是鲜活而动人的,眸心里映着阳光,浓密的睫毛和眉毛上还挑着些许的雪花。

明楼对着每一张照片都看了许久,直到一张双人的照片在电脑屏幕上全凭播放,明楼的脸色也微微变化。

照片里穿着厚重滑雪服的两人勾肩搭背笑得没心没肺,该是被无意间拍下的,阿诚翻检相机时觉得还不错,所以一同放了上来。他们头靠得很近,明诚看着镜头笑出了一口白牙,肆无忌惮的,另一个人脸微微转向阿诚,像是要在他耳边说话,又像是刚好要去看他的脸。

他长得同明楼很像,比明楼脸上多了几分的活泼与匪气。

明楼想了起来,阿诚的“不听话”大概就是认识了这个家伙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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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灯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我懂……

 

而且,狸子心爱的荣少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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