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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荣霖】游园惊梦(六)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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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6000+……再不写都忘干净了。

 

你是春的使节

让残雪溶解

染成青黛的天

等着细雨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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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枪的后坐力不小,许一霖没防备被吓了一跳不说,跌在地上的时候肩膀撞在凸起的石头上。

梅清远站起身在许一霖肩膀上捏了两下,问道“疼吗?”

许一霖牙关紧咬,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个圈又生生憋回去,用力摇了摇头。

“你可别忍着。”荣石忧心忡忡,微微屈身让视线同坐着的许一霖相平,道:“肩膀手臂伤了拖着不治严重了以后身段就坏了。”

许一霖挤出个几乎让人认不出的笑来:“我,我真的不疼。”见荣石一脸的狐疑,许一霖在凳子上挪动屁股转过身来,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用乌黑的眸子望着荣石。

被他看了这一眼,荣石的心和口气一同软了下来了,与梅清远对视询问他的意见。

梅清远微笑着没说话,金丝眼镜后的眼镜沉静清冷。

荣石又低头看了一眼抓在自己衣服前襟上的手,骨节都攥得青白了,哪里是不疼的样子?他正要开口劝慰,只听门外小五子通报前厅来了电话,要大少爷去接一下。

荣石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力度相当收敛,转身走了好几步才觉出这一下态度太亲昵了,近似于抚摸,手心里绵密的触感宛若还在。

许一霖伸手没抓到荣石的衣襟,眼睁睁看着人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背生芒刺,只听得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早说过很多事是逃不开的,比如命运。”

梅清远站起身来双手搭上许一霖薄薄的双肩,一阵轻微的颤栗从他的骨缝里传了上来。

“这一年你过得辛苦,我也不轻松。我很想你。”

他是和煦又有距离感的,声音可靠而有说服力,他英俊而清冷的相貌总给人一种置之事外的可靠感。

梅清远该是很多人喜欢的样子,却让许一霖惊心。他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惊恐的大眼睛圆睁。那两只搭在他肩上的手像是两块经年不化的坚冰,把许一霖的魂都凉透了。


 

荣石回来时远远看到梅清远与许一霖并排坐着,梅清远在他没有受伤的一侧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像是一个决心普度众生又没有彻底走下神坛的清高医师那样。他对着荣石微笑,告诉荣石轻微的挫伤会让他的小友疼上几天,但不至于更进一步恶化。

“年轻的孩子自己的恢复能力比什么药都管用。”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许一霖,嘱咐道:“好好静养,别用自己身体同枪炮闹别扭。荣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会再来看你。”

许一霖紧紧抿着双唇,眼角微微上挑,正对上荣石递过来的目光。


入了夜,天越发的闷,空气稠得化不开。

荣石辗转反侧,侧身望着一潭死水的夜色,手里握着一块巴掌长短的羊脂玉刀,下意识地摩挲。他的心思被闷热的天气坠得郁郁,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藏在自己怀里的许一霖,清冷干净得像是一朵茕茕的白玉兰,沁人心脾的幽芬勾着人,玉雪剔透的颜色拒着人。他的皮肤像玉,吻上去温润沁心……荣石想把许一霖从他脑子里赶出去,焦躁地翻了几次身,将红木的架子床翻得吱嘎作响。

荣石年近而立,最躁动不安的年纪在行伍之中,喜欢过人也被倾慕爱恋过,儿时家里订的亲事因为他的离家出走而作罢。他要报国,要做志在四方的大丈夫,他不是荣家唯一的血脉,荣家列祖列宗也指望不上他……他心里有一万件事可以排在欢爱与情事之前,荣少爷把那一万件事拿出来重新好好想了一遍,然后就有了一万种迹象表明,他是真的看上了许一霖。

后半夜沉得像是墨色的天空开始滚雷,闪电游龙一般在厚重的云层里钻来钻去,将铅云和远山一同照亮。恍惚刚要入睡的荣石警醒地翻身起来,手持了银烛台趿着拖鞋沿着廊下向许一霖住的院子而去。荣意说过,许一霖看着清高孤傲,可是怕极了打雷,一个旱天雷将他吓得打碎了手里喂鱼的青瓷碗。

真站到门前时,荣石犹豫了。

窗户透不出半点儿光亮,屋子里也是寂静的一片,除了远处的滚雷和近处檐下的雨打芭蕉,再无人声。

夜雨如幕,风却是半丝都没有。荣石在门前披衣而坐,点了一支烟,烛台摆在身边,灯火幽幽发出橘色的火焰,照亮窄窄的一方天地。突然灯花噗的一声炸开,四周骤然亮了一瞬,身后的门开了一缝,露出半张浓淡相宜的脸,一只胆怯的眼睛在看到门外人转过来的面孔时明显地舒了一口气。

在烛火光线的尽头,许一霖一身雪白的绸段睡衣裤,将自己一半藏在了半掩的门后,赤足踩在地面上,见荣石目光投了过来,脚趾怕看似的缩了回去。

又是一记惊雷闪电,映得许一霖一张恐惧的小脸儿煞白,他睡得松散了的睡衣开了两颗扣子,滑出半个光溜溜的肩膀,白得夺目。荣石看在眼里脸上一红,连忙背回了身去,手上长长的一截烟灰落在裤子上,他有些语无伦次:“那,那什么,打雷是自然现象,没事儿的,我就在门外守着,你不用怕。”

士官学校严谨到刻板的德国教官说雷电都是自然现象,一个学员在下面低声道:男人睡女人也是自然现象。年轻的荣石诧异地侧目望他,那学员又换了中国人的说法:情爱可不就是天经地义,这谁会睡谁都和行云布雨似的有定数,是注定的。

军帽下荣石幽深的双眸望过了时空,穿越而来,看得雨夜中的荣石茫然。

许一霖浓密的睫毛将乌黑的眼珠掩了一半,低声道:“进来吧。”雷声将他的声音掩过去,荣石纹丝不动的背影看着坚实可靠。

许一霖走过去,蹲在荣石的身边,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脱掉长褂的许一霖少了几分孤高,黑暗中连眼神带了几分乖巧与温和,荣石如梦似幻,一手持着那盏制造了幻境的烛火,一手由许一霖牵着走进了里间他的寝处。

夜深人静,有惊雷和夜幕的遮掩,没了人前的一身行头,礼教和规矩都不再重要。

许一霖小狗似的爬上了床,挤到角落里拥着被子遮住了半张脸,只有一双圆眼睛在烛光中熠熠——他的动作轻车熟路,大抵是雷声起时,他就这样病猫儿似的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许一霖见荣石木头似的戳在床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雪白的脚丫点了点床沿,荣石浑身僵硬地坐在他指示的地方,手里翻来覆去地搓着那块和田玉刀。 荣石心里想着白天时候亲的许一霖那一下,总觉得许一霖的目光就在自己半边脸上逡巡。

大概是他手里把玩的玉刀引起了许一霖的注意,单薄的少年从自己的角落里爬了出来,猫似的歪着头圆睁着大眼睛。

荣石将玉刀递过去,问道:“喜欢吗?”

螭虎纹的雕饰古朴苍劲,上好的和田籽料手感像是少女的脸蛋儿,又绵又润。

许一霖将玉刀放在手心里,对着烛光望着。

“你喜欢就送给你了。”荣石说。

“螭寓意孔武威严,也寓意相悦情深。”

荣石从小锦衣玉食,再好的东西也不放在眼里,此刻听许一霖说起,倒觉得自己从骨子里粗鄙了,忍不住探过头对他手里的玉刀多看了几眼。

许一霖自顾自道:“我爹原来也有一把,没你这个好看,我小时候常坐在他腿上,他把玉刀给我把玩逗我玩儿……后来我长大了些,爹有了续弦,对我就没那么好了。爹说我得有个男子汉样儿,可我怎么做他都叹气……”

黑夜与雷声遮住了人世,也遮住了荣石的身份。许一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隐约地透露出他曾经优越的生活和良好的教养。谈及他的过去,语调里多了几分绵软的乡音。他说的不算多,未尽的表达和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足以让荣石产生戚戚然的联想。许一霖骨子里极有尊严,生怕别人看轻他怜悯他,可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形单影只、形销骨立,又很难让人不去疼他。

荣少爷的关怀轻不得重不得,越在乎越要满不在乎,可情骗得了人骗不了自己,灰头土脸还要挺着瘦削脊梁的许一霖让他心疼得要死,床前的灯,窗外的雨放大了这种情绪,催着荣石动容。

鬼使神差的荣石伸手握住了面前的赤足,想象着许一霖立即抽足回去伸手打来,咬牙切齿地诅咒:我早晚要杀了你。

他所设想的场景并未发生,许一霖安静得像是被染上了月色的玉兰花。少年人靠着他跪坐在床沿上,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一双幽然的大眼睛注视着荣石。瑞宝洋行的香皂“品质精美,馥气芬芳”,荣石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天边有千军万马奔腾,小家伙靠得更近了些,荣石张了手臂,身边的小友略微一怔,双臂犹豫试探着环抱住了荣石的脖领,将自己瘦小的身躯靠在他宽厚的怀抱里。

“别怕,这是……”

“我知道这是自然现象。”许一霖面孔埋在荣石的肩膀上,说起话来瓮声瓮气,沉吟半晌,忽然幽幽道:“打雷的声音像是打炮声,第一次听到炮声我以为是打雷,可后来发现不是的,炮声一响就要死好多人……”

荣石心中一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是双臂将许一霖的细腰紧紧捞住贴在怀里。

雨下了一夜,许一霖抱着荣石的脖子不放,荣石也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怀里的人常年吊嗓子练功,加上从小身娇体弱,身体没什么分量。可没分量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半大男子,压在怀里一时不觉得,荣石开始还是正襟危坐着,等怀里许一霖睡熟了就觉出累,微微动了动怀中人鼻腔里立刻发出不满的声音。荣石全身的肌肉用力,挪了半小时才蹭到床头,怀里抱着许一霖斜靠着睡着了。

荣石睡得不熟。

他正值壮年,没成亲也没情儿,不逛窑子也不喝花酒,连舞厅都少去,是承德富贵人家里出了名的正人君子。正人君子也有欲念,他不是柳下惠,温香软玉在怀怎么可能坐怀不乱。更何况睡着的许一霖并不怎么老实。大概小少爷小时候让奶妈惯坏了,有人一起睡手就往人衣服里钻,把他手打开还迷迷糊糊地不乐意,最后连腿也攀了上来。看着肩膀都从睡衣里脱出来的许一霖,荣石备受煎熬,偏那个人还无知无识,趴在他胸前蹭了蹭。

荣少爷天生的军人,有着堪比闹钟的作息。睁眼看到窗外晨光的时候许一霖还睡着,呼吸轻匀,睡相可爱,虽然滚到一边枕着自己的枕头和一只手,身子却还是紧贴着荣石。

是该趁着家人未起赶紧回自己屋中,荣石却无论如何也舍不下眼前的一切,他略有贪心,伸手轻轻勾住许一霖的手指,在他浓眉上吻了一下。



许一霖藏着数不清的心事,却始终不肯敞开心扉。荣石不逼问,荣家上下也就没人去讨那个没趣,只能从只言片语和点滴迹象里猜测许一霖的过去:曾经的富家少爷,家道中落,一路北上吃了很多苦。

世道险恶,人人只是活着就已经不易。荣石无法想象到底什么样的遭遇让许一霖把自己封闭起来,可荣少爷也是属犟牛的,下了决断的事十八匹马也拉不回头,他觉得把许一霖放在胸口,就是一块坚冰也该化了。

那个雨夜过后,许一霖虽然面上还是冷冷的,看他的眼神里却有了点莫名的味道,也肯对他多说一些话。又是过了几日见荣石出门就要央着他带自己一同出去。头两次荣石生意上事务繁忙,随口安慰了两句,回来的时候带些点心或是蝈蝈笼子的小玩意儿给他,许一霖欢喜了一阵又心事重重,荣石也想起了他到荣家几个月除了住院时候竟从来没出过门。

等过了几日便是端阳佳节,一早起来家里下人婆姨们把缝的香包带了,又编了五彩的丝线给小孩儿们系上,取驱邪避难之意。荣意一大清早连蹦带跳地过来把一截长长的五彩丝线给大哥往手腕上系,荣石留了一截在手心。

许一霖面上冷淡,却长了一张招人疼的脸,等荣石满脸堆笑巴巴地拿五彩绳往他手腕上系时,上面已经系了府里佣人婶子婆婆的三四条线。许一霖手里握着青团吃,全然没留意荣石脸色一沉,等荣大少动手往下解,他就不乐意了,荣大少更不乐意。

“你当是拴大树认干亲啊,这玩意儿哪有多多益善的。人家是看你瘦得和小鸡仔似的怕养不活。”

许一霖白了他一眼,把手从荣大少手心里夺回来,扯着条还没剪断的长绳儿飘然离去。


过节这天,从一清早开始街上就摆起了集,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河边龙舟划起,石桥上趴满了男女老少,等到天一擦黑,戏园子里锣鼓声起,街上龙凤灯飞舞,河中一片漂悠悠的莲灯水流而下。

在家里吃了饭后荣石带许一霖出门,进了戏园子正赶上一出贵妃醉酒。台上的角儿在承德是数一数二的旦角儿,唱腔清亮含蓄、华丽温婉,才唱到“海岛冰轮初转腾”台下就分分扔了银元上去,更有把手上镯子金镏子撸下来往台上扔的。

二楼包厢里荣石坐着喝茶。他是粗人,戏也听得,却谈不上懂,再好也不会像许一霖一样热泪盈眶红了眼圈,他回头叫了小五子,封了一封银元拿给许一霖,由他高兴了随手赏角儿。许一霖倒也真大方,花楞楞地铆足了力气就要往下面扔。吓得小五子忙拉住他,道:“小许爷您这是要砸死人的赏法儿。”

等包厢里就剩了二人,荣石把椅子往许一霖身边挪了挪,看着他眉目间隐约有笑意,伸手将他细软的手握在了掌心,等戏散了也没松开。

两人在园子门前等小五子开车过来,可街上正是龙灯凤舞的时候,人头攒动,车半寸也开不动。

“你唱得比他好。”

“瞎说。”

“睁着眼呢。”

“那就是睁眼瞎。”许一霖赫赫地笑,下颌又扬了起来。

“听戏用耳朵。”荣石见他笑了,握着的手更紧了几分。

“那是角儿。”

“角儿怎么了?”

“角儿有人捧啊,没见那么多人拿银元往台上扔。”

“那我捧你。”荣石也是个给三分颜色敢开染坊的主儿,许一霖望他一眼他就敢把人扛回家,许一霖对他笑一下他就敢亲人一口。他向着许一霖眨眨眼睛:“他们拿银元捧小凤翎,我拿座银矿捧许一霖。”

许一霖微微一怔,仰起脸来看他,哭过的眼角还有点儿红。荣石毫不避讳地回望他,把他的深情厚谊望给他,不管不顾是不是会把他小身板压垮。

“庸俗。”许一霖受不住他的凝望,把脸转向了街心挥舞的龙灯,嘴里吐出两个字来评价荣石,脸却是红了,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让荣石不自觉把手心里的手握紧了。

怕是集市不散小五子这辈子都需要开着汽车在街角学乌龟爬。许一霖侧脸和修长的颈子被荣石看得要着了火,正一群学生手提了花灯望河边走去。他扯了荣石跟着那群学生挤进了人流中,路过卖莲花纸灯的就买了两盏。

那一夜,无风也无浪。到了河边时河中心已经是星光点点,一盏盏橘色的莲花顺水飘摇。许一霖和荣石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将两盏灯分别点了放在水里,河上有点轻纱似的薄雾将远处的灯影隐去。

“我妈说我是随水来的,她嫁给我爹几年未有身孕,一天在水边拾了一朵莲花后来就有了我……大概总有一天要随水回去。”

许一霖坐在石阶上望着两盏灯终于汇入了灯潮再也分不清,他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掉下来“噗”的一声落在土里。许一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向着依然喧闹的街心走去,荣石紧走了两步拉住他的手。

“荣石。”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的伤好了。”

荣石恍若不闻,牵着他骨节匀称的手融进了摩肩擦踵的人群中,他不知道自己将向何处,像是河中两盏飘摇的荷灯顺水而下。

许一霖的身子往后坠了坠,走在前面的荣石回过头,一张茫然的脸上一双空洞的眼睛。

“荣石,谢谢你。”

“嗯。哦。”

荣石应了,再转身的时候手里已经没了许一霖,只剩了他自己被人潮推着、赶着。

许一霖在潮水里站成了一块礁石,将人潮生生地撕开。

身处喧嚣,荣石却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空荡荡地在耳边回响,一个个如幻似梦的烟花在他眼前盛开又湮灭,也只能是幻是梦。


他得了离魂症不知道自己被人流卷着走了多久,直到听到背后的人群一阵骚乱,有人高喊着“戏园子走水要烧塌了”,才恍然惊醒。疯了似的逆着人群的方向跑去,看着刚才二人分手处的戏院烈火熊熊,已经坍塌了一半,街心路面上躺了几十个被烧伤砸伤的人,荣石冲过去,一个个地翻找确认。

“一霖,许一霖!”

荣石声音再大也被火焰和嘈杂吞没,耳膜痛得像要鼓出来,喊了两声嗓子就沁了血腥味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定许一霖会回到戏园附近,就像许一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到戏园。可就是短暂的分别后,他们又重逢了,一个灰头土脸声嘶力竭的荣石和一个好端端的许一霖。

他叹了一口气,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荣石垂着的肩膀。荣石抬起一双赤红要吃人的眼睛吓了许一霖一跳,然后他就被勒进了荣石的怀里。

许一霖给自己找台阶下。

“我想起还欠你二十块银元……”

荣石眼圈赤红,在他屁股上用力打了一巴掌,一句话也不说紧紧抱着他,几乎要把许一霖的骨头勒散了。

许一霖黑幽幽的一双大眼睛望着火焰通天的戏园子,嘈杂叫嚷着逃命和救火的人群在他们周围来来往往。

“荣石,亲亲我吧。”许一霖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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