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荣霖】游园惊梦(九)客从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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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更新频率太任性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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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狭窄的街道穿行,两盏车灯只能照亮车前不远的一片漆黑。

承德到底不是北平,路灯只修了城里的几条大街,荣石要往老宅去就要走上一段无灯的土路。天再过几个小时就亮了,司机见他喝了不少,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就提议回家里左近的洋房里住上一夜。荣石坚持回老宅,虽然知道许一霖不可能在等他,醉意阑珊却格外想要看他一眼。

他阖目坐着,身体随着车子轻轻摇晃。突然一个急刹车,荣石睁开双眼,司机抚着方向盘惊魂未定,回身看向荣石。

“一只野猫。大少爷您没事吧?”

荣石摇了摇头.司机下了车前后查看一番,确定没有压到那只不速之客。

往前再过一个街口就是走水后的协芳戏院。老旧易燃的木质结构烧塌了,乱糟糟地不成样子的一堆,残存的瓦片朱漆的柱子依稀可见当年戏班进京城时的盛景。戏院后的巷子多半租住给往来的戏班,因一把大火耽误了许多演出,一天天的闲着没了进项耗不起,有的离了承德,有同协芳戏院签了文书的就暂时城里的几个小园子唱赚点房租等着戏院重建或搬迁。

车灯照着的小小的一片光明里,司机查探一番确定那惊驾的猫早就逃之夭夭,嘀咕着暗骂了一声,待转身坐回车里,后座的车门却大敞四开,主家荣石早已不在座位。

司机慌了一瞬,前后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影儿又往两边巷子里头伸头看了一圈,黑通通的,伸手不见五指。这回反倒不急了,这事儿遇到不是第一次,以他家少爷的身手三五个大汉也伤不到半分,何况还带着枪。

此时的荣大少爷正顺着一条巷子阴暗处走着,他脚步极轻,像一棵树的阴影,贴在墙上,融在风里。

他在奉军里做斥候时年纪尚小,部队里军纪松散,他自己跟着几个老兵背着几十斤的负重翻山越岭,扛不住了坐在山脊上骂娘,拿石头丢老兵后背,老兵扭过头笑嘻嘻地说:你当老子们练好了腿脚真能跑过子弹?跑过你这些短命鬼替老子们挡了一波飞子,等老子们跳回战壕就拿那些懒鬼的尸首当沙袋。荣石满嘴脏话甩过去扶着路边枯死的树干摇摇晃晃站起来,骂骂咧咧跟上去。他们多危险的地方都去过,后来卸了沙袋的脚步练得猫一般落地无声。

他终没替谁挡了子弹,自己争气活着,等到了他神通广大的六叔把他从苦丘八堆里揪出来扔进了讲武堂。

巷子尽头是一堵发了霉的青砖墙,刺鼻的便溺味道冲人脑门。

荣石屏息静听分辨,有鞋底小心踩着泥泞土路。那路看似断了却在尽头峰回路转,曲折处一条只许一人通行的窄巷,他跟着的黑影闪身到一户人家的门头两长一短轻扣,停个三四秒又重复一次。门栓在里面被抽开,轻轻一推,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

黑影受了点惊吓,后退了半步,金属咔哒作响,是手枪开了保险。

“哈铺一乃一古达噻……”

门里一句话让拿枪的人一怔,就是这一瞬的功夫,一个人从另一侧的墙上一跃而下,一手握住这人拿枪的手在墙上凸起的石头上一磕,手枪掉落,同时已经卸了此人的下巴,一柄利刃刺进左胸里心脏最近的地方。

“黑影”连哼也没哼一声颓然倒下,袭击者双手在他腋下一搭,没容他倒地。门里的人一步跃出,两人抬着尸首进了院去,大约个半分钟又反身出来,左右探看,消失在巷子另一端。

荣石夜视能力超乎寻常,将这不足一分钟里发生的事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又在原地等了五分钟,确定两个杀人者走远了,才攀上院子的墙头。

三间房一片漆黑,不见一点生气。

荣石从墙头跃下,吸了吸鼻子,血腥掺在潮乎乎的土腥里。

土坯房半旧不新,窗纸屋里的一面被有灯熏黑,水缸里还有半缸水,好像随时可能从门里走出一个趿拉着鞋起夜的老人。

荣石趴在窗前听了听动静,从半敞的窗户里翻身进去,立刻被浓郁的血腥味包围。

荣石揉了揉眼角,再睁眼时勉强分辨出东屋里面地上炕上横躺着三个人,他从后腰里抽了手电,一束银白的光晃着死人扭曲的脸。

荣石伸手摸了摸死人颈侧,又上下查探衣服,贴心口一个寸许的伤口,刀口扎得极讲究,抽出刀没喷得惊心动魄,现在才汩汩流出血来。将死人的布鞋去了,一双白色的棉袜,袜子里的双足五趾并拢。

梁上老鼠细碎的脚步跑过,“咚”的一声在棚纸上砸了个窟窿。

荣石耳尖一耸,缩脖子矮身同时手中电筒抡圆了向后砸去。纯铜的手电筒沉甸甸压在手里锤子一般,身后的人没料来人身手矫健,不防被手电砸在手腕上,闷哼了一声,手里的利刃掉落在地,荣石顺势拾起一把钉在那人脚上。

黑影一声隐忍的惨呼,下意识摸向腰间。

“留舌头!”

话音未落对面人已经扑过来,荣石拿着手电朝那人脸上一晃,另一黑影伸手挡脸,身影也是一滞。

荣石刚刚举着手电专心查看尸体,甫地看向黑处也是暴盲,完全靠着听声辩位,对方被他晃了眼睛也目不视物。只见人影和手电的光束晃动,打斗中屋子里又挤进了两三人。可屋内狭窄昏暗,一时也分辨不出,不敢贸然上前,只有脚被钉在地上的人疼得满头大汗,不住地吸着凉气。

黑影身影凌厉,出手狠辣,不是寻常的花架子,手里一定有过人命。荣石自诩单打独斗全承德没几个是他对手,竟一时也占不到便宜:这小子是个不要命的楞货。

又长又扁的利刃挡了荣石的攻击,荣石还要分神去防止屋里其他几个人偷袭,脚被钉的人已经拔了凶器恨恨地准备报复。荣石一个分神袖口被划了一道,钻心的疼。荣石横眉立目,纯铜电筒隔开了挥来的一又一刀,趁对方空档一脚踹在为首那人胸口,又将围上来的两人打退。为首那人胸口吃痛,狠劲儿上来,扑将过来将荣石扑倒在地,一柄明晃晃的军刺悬在荣石眼睛上。荣石一手托住他举刀的手腕,正上方刀尖离他眼睛已经不足一寸。

他整个将荣石覆在身下,周围几人不得上前帮忙。

忽地,那人用力压下的手腕不动了。

冷硬的枪口正抵在他心口位置。

“不是要留舌头?”荣石冷笑。

那人被枪抵着,声音没变调,也笑了一声,回道:“老子只说留舌头,你这双眼睛老子不要。”

“我的眼睛怕你拿不起。”

对方收了兵刃,起身后退半步。

荣石握着手枪,下巴抬了抬:“这几个连带着城外那几个都是你们杀的?”

对方几个人围上来,有人上了亮子,蜡烛一晃。荣石看清了对方几个人,年纪相仿,都是精壮的青年男子。

看到为首那人却是微微一怔。对方二十岁出头,小麦色的皮肤沾了刚才激烈打斗流下的汗水在劣质蜡烛跳动的光亮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眉眼英气勃勃,很年轻英俊的一张脸。

英俊倒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只是……这张脸同自己实在是有点相像。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杜见锋饶有兴致地在荣石脸上看了两眼,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枪上。

“鬼子?二狗子?胡子?”

后面有人认了出来:“他是荣家的大少爷,暖儿河有煤矿,滦河上有码头,全热河除了汤二虎就属他荣家有钱。”

听闻如此,杜见锋调转了手里军刺的锋刃,大咧咧直接无视了荣石黑洞洞的枪口,不吝赞美。

“大户人家的少爷,身手还说得过去。”

荣石在几人身上打量一回,将目光锁定在杜见锋身上。

“听口音,你们不是冯司令的人,也不是汤委员的人,甚至根本不是北方人。谁派你们来的?”

杜见锋不回答他的话,军刺抬了抬指指地上那几具尸体,道:“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日本人。”

“呦,大少爷真不是个草包。”杜见锋几乎要给他鼓掌。

荣石烦死他了。

“实话告诉你吧,这些都是日本的斥候,扮成老百姓的样子潜在城里四处活动,将这城里的山川地貌、隘口险要、军政要人都调查得清清楚楚,等明儿小鬼子打进来,他们对这儿比当地人还熟悉。老子的人干掉了十几个,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在这承德城里。”

没在这位大少爷的脸上看到讶异神色,杜见锋不大满意,他又补充:“你们家的煤矿、码头和工厂他们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荣石垂眼看着地上的死尸。这伙人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为了少生事端随身只携带了手枪和军刺,不是山里的土匪胡子,不是汤玉麟的人,也不是进关的奉军主力。东北军各人之间还心存芥蒂,更不要说南面的伸手来管东四省的事。这伙人蹑足潜踪,在承德城里杀人,还不无得意地承认了协芳戏院着火也与他们有关,警察局抓不到他们,由他们来来去去。

荣石不动声色:“不知道阁下的官长是什么来头,只是越过汤委员插手承德事务,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杜见锋笑了:“奉军的主力都入关了,你真信汤二虎挡得住日本人?清帝在长春复辟了,别忘了,姓汤的当年可是帮着辫子军的。”

荣石收枪入库。

“凭你们单枪匹马几个人杀几个日本细作就能挡住日本人?”

杜见锋啧了一声,荣石走到挡在门口的两人面前,气势迫人,两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一条通道,脏兮兮的小院里一道银色的月光铺路。

“钱多了荣华富贵就舍不得死了。”

“他们这些做生意的赚中国人的钱是赚,赚日本人的钱也是赚,谁会在意银元姓国姓日?”

“三省大片的土地都成了满洲国了,可壮烈殉国的少,苟且度日当顺民的多。”

窃窃私语的声调大了,恐怕荣石听不到似的。荣石转身怒目而视,迎上杜见锋一张无所谓的笑脸。

“为富不仁的送你们一句良言:承德的水你们趟不了,趟混了你们拍拍屁股走了,遭殃的还是承德老百姓。”

杜见锋上前一步,叫住了荣石。

“看你还不是个孬种,老子也送你一句良言,别信任何人,亲亲热热的人说不定哪个就是日本人的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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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个大旗,明天最晚后天更《游园惊梦》下一章……

《与你有关》下周一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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