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青春作伴好还乡(18)

杜见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个无所畏惧的人,似乎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热情和活力,这样的人像是一株顽强的草,夹缝里,阴暗处,只要抓住一点点土壤就可以生根发芽。
  无畏的人可以是个救人于水火的英雄,也可以是个杀身成仁的斗士,当然也可以是个亡命徒。命运对杜见锋并不能说是优待,但还算没有赶尽杀绝,总会给他一线生机,就这一点光他就长成了一棵苍劲的翠柏。

师首长是战争年代过来的老红军,自恃有几分看人的眼光,人后夸过几个小同志,里面就有杜见锋一个,说是战争年代的话肯定是个人物。还在训练场的泥浆里打滚的杜见锋自然没听到这话,他每天像是有着用不完的力气,跑了五公里还有力气对着落后分子骂骂咧咧。

部队依山而建,后山临着悬崖,悬崖临着大海。平日里部队上虽然不限制,却也没几个人想往后山去,传说是后山的悬崖里有日本人偷偷修建的工事,里面藏了日本人的军舰。有没有军舰杜见锋不知道,掩体倒是挺多,至于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半是部队养大的,对部队绝对忠诚,那时的士兵普遍比较憨厚老实,信息又闭塞,都是首长说什么就都不疑有他了。

事情大概发生在八月底,在北方暑气没散尽也是强弩之末了。一个连里一天晨起训练之前点名,忽然发现少了一名广西兵,在营区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上报了团部就压了下来没再往上报,正是全民神经紧张草木皆兵的时候,团长怕引起恐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派了正在团部里办事的杜连长和警卫连里的十几个人分了两队,一队去后山一队去镇里。

警卫连薛连长养尊处优自然是不能进后山林子的,杜见锋连营里都没让回就带着不到十个人奔了后山,刚到后山脚迎面就见马军医带了几个医学院新分来的学生吵嚷嚷的说要上山找草药,与天斗与地斗与三七地黄斗。

杜见锋愁得没法,心说你一个西医找什么草药。但是任务在身也没同他们多说什么就带着几个警卫员战士进了山。马军医有心同他和好,毕竟他们也算有点儿误会,可见杜见锋冷着脸,她又是个不肯服软的性格,齐腮短发一甩就招呼吵吵嚷嚷的学生们从另一个方向上了山。

这时警卫连的战斗素质同战争年代早就有了云泥之别,多半都是五官端正拖地取报,真上了战场团长老宋也不指望他们能保护自己了,多半还是要靠他去解救几个连枪都没开过的小同志。杜见锋是战斗部队的先锋官,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在山里搜寻也健步如飞,没多久就把后面的几个十八九岁的警卫员远远甩开,警卫员还在后面气吁吁地喊他慢点。杜见锋叉着腰想骂人,可人家毕竟是“天子近臣”,索性闭了嘴转身继续。

很显然广西兵除非是想体验野外生存,否则无论如何也没理由进后山。后来事实也证明,广西兵被进镇里找人的薛连长找到了,原因是他老家遭了灾,全家生死不明,他一着急才连报告都不打就要回家,被薛连长带回去受了个处分就是后话。

当天杜见锋在山里找的口干舌燥,眼看着太阳偏西,杜见锋转身下山想着归队再说,快到山脚处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疾走两步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学生背着马军医脸色苍白,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在山里行走的时候被蛇咬到了脚腕,学生们簇拥着要往医院回。

杜见锋看了一眼马军医的脸色泛着青,万一蛇有毒怕是到不了医院人就完了。他也不顾分说,将马军医放了下来,露出脚腕就在伤口上将毒血吸了几口出来吐在一边,又用旁边一个学生的水壶漱了漱口,在迷迷糊糊的马军医脸上拍了拍,道:“马三,不是……马军医!诶!千万别睡!”

本来是正常的救人,后来证明咬马军医的蛇不是什么毒蛇,马军医发了两天烧就又是铁姑娘一个了。

杜见锋完全没多想,结果又过了几天,不知道哪就传了谣言,说他把马军医给亲了,几个相熟的营长连长见了面就对着他飞眉毛,并且流露出一副钦佩同情交加的神情,仿佛他亲的不是马军医,而是马。前几次杜见锋还要解释解释,再说就要挥舞拳头打人,后来索性当作看不见。

以讹传讹地半个月,反倒是引起这事的广西兵事件没人提,他老杜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敢亲穆桂英,他怎么也得是个杨宗保吧?杜见锋英俊威猛,估计和貌美如花内心却住了个爷们的马三爷也能打个平手吧?

忽然成了众人焦点的杜连长有点苦恼,要说马军医虽说咋咋呼呼的,可是还是长得挺俊,要是以前的话,说不定杜见锋还可以考虑考虑和这个马军医周旋周旋。可现在他一闭眼睛梦里全是那个黑眼睛的小孩儿,还哪有心思马军医牛军医,索性几次碰了面都一低头绕着走。

终于有一次马军医伸手拦住了他。

“杜连长,我还没谢谢你呢。”

“不用谢,革命同志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杜见锋头也没抬就要逃。

“你躲我干什么!”马军医叉着腰来势凶猛,“还有啊,我叫马秀芹,马三也是你叫的?”

之前听人马三马三的叫,以为是外号,后来听说是马军医在家里行三,前面还有两个哥哥。

杜见锋也不是窝囊废,余光见远远的几个人看着这边指指点点,就站的标版溜直字正腔圆中气十足:“谁躲你了?我说马同志,我这还有事呢好不,你个女孩子家拦男人的路,让人看见了说闲话。”

“我看谁敢说!我把他舌头揪下来!”马秀芹明明比杜见锋矮一头,可嚷起来气势压人,她见杜见锋不说话,也觉得自己太凶了点,声音软了些就又好看了不少,笑起来还带两个梨涡:“我都不怕别人说,你怕什么?大男人还吃亏啊?”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杜见锋还挺义正言辞,好看的人都想多看几眼,马军医笑起来还真是不丑,可是这个好看法不对,他心里有别人,眼里就看不进其他的。

马秀琴挺满意他的耿直,“算我没看错你!”

杜见锋还有点心事,索性就说了:“马,马军医啊,以后逢人可千万别说我亲你了,我那真是救人心急了……”

“你!”

马秀芹又羞又恼,敢情他还以为传言是她自己说的?

杜见锋还没发现马军医脸上颜色由白变红,还在说:“我真没想亲你,事发突然……”

啪——

一个大耳刮子把杜见锋打蒙了,瞪着眼睛惊讶看着马军医跑走的背影,人都跑没影了杜见锋脸上还火辣辣的疼。

女人真不好惹。

后来马军医虽然见了面就不给杜见锋好脸色看,可时而会在宿舍里做些好吃的给他。团长老宋也笑嘻嘻地找杜见锋谈过话,话里话外透露马军医家里在北京,家庭背景不简单,杜见锋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听不进去老宋的话,始终也不搭茬,再后来没过太久就到了生产建设兵团。

今日里在团部又见了马秀芹,杜见锋脸上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不自觉地总要摸那半边脸。

方孟韦手里握着几颗干巴巴的山楂,嚼了几口酸的五官都皱在一起,用眼角撇了一眼一边推着车的人。

近几日天气晴好,干冷干冷的,雪地上没人踩的地方像是撒了厚厚的白糖,阳光撒上就散成了千万道。

杜见锋推着车踩着土路有人踩过的地方,走得还是挺艰难。东西都由他营长的破自行车驮着,方孟韦走得轻手利脚,一会儿踩进齐膝的雪地,一会儿踩着杜见锋的脚印,一会儿又跑到他前面倒着走看他。

脸通红腮里还藏着一棵红通通的山楂,杜见锋空出一只手想把他拉过来,抓了个空:“本来肚子里就没油水,你再吃几颗倒了牙不到晚饭就饿了。”

“我总是很饿。”方孟韦一边说一边还是没停止咀嚼,明知道可能越吃越饿,却如同饮鸩止渴,他处在一个男孩儿最需要营养和生长的年纪。

杜见锋呵出一团白气,道:“亏我是从老宋那里顺了山楂出来,要是顺个土豆走着一路你生着就要吃了。”

被说的人没在意,杜见锋虽然嘴上总嫌弃他吃不饱,可又总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能给他变出些吃得。

他没说话,杜见锋以为他生气了,回头去看他,留意到他棉袄下摆露出一截白衬衣来,一定又是他远在南方的兄嫂给他邮来的,方孟韦虽然是父母双亡,可总还是剩了个哥哥惦记着小方。

想及此处,杜见锋心情有些复杂,却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难受,怕让人看出自己脸色变化,连忙转回了头。

方孟韦将剩下的几个山楂装回口袋,弯下腰团了个松垮垮的雪团扔在他营长的背上,听到杜见锋似乎笑着骂了一声。

过年的时候营部的士兵和知青们终于见了油水,野猪虽然没有家猪肥,可是比家猪鲜多了,久没见肉的年轻人们叽叽喳喳地包饺子,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各个吃得肚皮溜圆。杜见锋是营长,与营部的战士们一起吃,不吃小灶却也不用和十八九岁的大孩子们一起抢,他在自己那份里先捡了十几个出来留在自己屋里,剩下来的吃了个半饱又连忙让炊事班张罗着年夜饭。

到了半夜,知青和战士们缩着脖子围在院子里,杜见锋将鞭炮用杆子挑了,噼噼啪啪炸了没几声知青和士兵们就着急回去屋里演节目搞联欢,一哄而散,就剩下他们营长一个人在冷风中,远远听见毛利民在屋里敲着大勺大喊着混乱地维持秩序。

“他妈的……”

杜见锋笑着骂了一声,回头看见方孟韦穿着他那件肥大的毛衣捂着耳朵,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炸得红竹漫天的一团火花。

他往方孟韦身边凑了凑,方孟韦本能侧了一下身体要躲爆竹,脚却又没动地方。

举着爆竹的人飞快瞟了一眼四下,嘴唇贴近方孟韦耳边像是耳语,却是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比爆竹还响一些。

被亲的人吓了一跳,惊诧看他。

杜见锋拿出了无赖的态度,嘴角笑成一字。

看什么,老子就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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