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楼诚AU】与你有关(2)

巨大的白鸟在闹市上空转了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笔直的跑道尽头缓缓下落,终于在地勤人员的指引下停住。

明楼坐在贵宾厅靠着落地窗的位置,阳光正肆无忌惮地照着他的半边侧脸,将他半边身子烤得有些发烫,室内充足的冷气又让他另外的半边寒津津。他正在看一本书,以一种闲适的状态靠在沙发中,又始终保持着优雅和得体的举止,手指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让一窗之隔的喧嚣成为了遥远的背景。

周边偶尔路过的同样处在一场旅行中的人都会把目光在明楼身上多停留几秒,这时候的明楼很年轻,也很好看,带着一种他这个年纪的人不常见的从容不迫的气度,仿佛对待接下来可能在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都能未雨绸缪,并且拥有泰然处之的心态。他虽然是个不大容易藏住风华的人,却与他总渴望壮怀激烈的父亲不同,在风头不是必要的情况下,明楼喜静,一切人头攒动的所在都不会是他愿意久留的地方,机场除外。

事实上,明楼很喜欢机场,带着某种说不清楚的情愫,这大概来源于幼年时每年两次的家庭旅行。旅行始于铁鸟轰鸣的呼啸,幼小的明楼趴在窄小的舷窗上看着云在脚下成了某种看似总有柔软质感的固体,没了遮拦的阳光和天空都格外的纯粹,更美好的风景和有趣的人和故事在旅行的另一段等着他;旅行的结束又是一场飞行,幼小的人儿在窗户上呵出一个个短暂的圆形雾斑,看着似曾相识的云和毫不吝惜热量的太阳,看到眼睛疲惫,在座椅里蜷着睡着,家又会在梦的尽头等他。

未知的,新奇的,必然的,宿命的。

他转过身去看的时候,身边的男孩儿也正抬起一双大眼睛看他。

再乖巧的孩子也是孩子,对于一切事物都保持着基因和上苍赐予他的、还没有被时光泯灭的好奇。明楼看书的时候阿诚被停机坪上的尾翼印着不同标志的飞机吸引。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应接不暇,看着刚才还在远处天边的飞机转眼间已经在跑道上滑行,看着停在近处的巨大身形缓慢地移动着离去,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最终成为天空中消失的一点。

然后,他的目光被眼前的人吸引。

那一天明楼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短发干净利落,他倚在沙发里,书在膝头摊开,一手擎书,一手撑着额头,阳光从他的指缝流出,在低垂的睫毛边缘镀上一圈光晕。

他在他的注视中转过头来。

小孩儿还沉浸在自己的专注中,阳光照在他半张小脸上,照亮了他的瞳仁,一双眸子像阳光下雪域的湖泊,带着一种近乎蒙昧状态下的简单与纯粹,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却比任何表达都能直达人心。阿诚就用那双漆黑如墨的圆眼睛望着明楼,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又很快恢复了从容的神态,对着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你愿意陪我到窗边去看看吗?”明楼说。


明楼的祖父明士坤于十天前去世,第二天的清晨讣告刊印在了各大报纸最醒目的版面上。

家中有长房长孙明堂做主,又有明镜在旁帮忙操持,明楼反倒比在学校时更多出许多时间。

各房各人在老人去世后都回了各自住宅或是酒店等待葬仪,只剩了长房还留在大宅里打点。

此时的明氏大宅比几天前不知道空旷几倍,佣人还在重复着往日的工作,明明到处有人在忙碌,可到处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寂寥、荒芜……像是一只死去多时的鲸鱼,他搁浅在沙滩上的巨大骨架牢靠地立在风雨里,一如生前一样接受着海浪的每一次洗礼,却是再也没有了灵魂。

再见阿诚是在祖父去世后的第四天晚上。

那一天较之往常更加闷热,即使是在夜里靠山面水的宅院依然没有半丝风。房间里的冷气倒是很足,人工制冷的冷气和其他所有的人造机械一样精准、刻板,25℃的冷气一丝不苟地充盈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十分具有侵略性地往露出的每一处躯体的骨缝里钻。

明楼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看书,看了半个小时才发觉自己真的只是看书,盯着摊开书本上的每一个字看着,却丝毫也没读出其中的内容,心里像是揣着今天夜里的天气,憋闷到人想要在一团闷热中撕开一道透彻明亮的口子。

人非草木,明楼也不是木石无情。

当长辈的生命逐渐凋零时人才真的长大。他还是一个青春期的少年时父母意外离世,如今祖父的去世让二十岁出头的明楼开始思索一些除学术之外的东西。

在世唯一直系长辈的逝去让他与衰老之间再没了任何遮挡。死亡在漫长前路的尽头用直辣辣的目光盯着他,像是鬣狗如影随形地跟着一只正当壮年的雄狮,驱不开赶不去,只是为了等候他一个不经意衰老之后带走他骄傲的生命,并告诉他这是自然的法则。

明楼用被子在床上把自己裹紧,侧卧蜷缩在黑暗中盯着落地窗外开敞的平台上的一轮朗月和繁星点点。

天不遂人愿,心情低落时也不总是阴霾雨天。

在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窗户外露台上的一处小小的白影上。起先,轻微近视的明楼认为那是一个浅色的花盆或是其他什么物件因为这几天的混乱摆在了它不该在的位置。过了好一会儿,“花盆”轻轻地动了一下,明楼便不得不在床头摸过眼镜更加留意。

那是一个小而瘦弱的孩子的身影,圆滚滚的小脑瓜,一身雪白的睡衣,他抱着双膝静静地坐在露台上的木地板上,留给黑暗中的观察者一个近似幽魂的背影。

着实让明楼心中紧了一下,不过他马上想起了卧室落地窗外的这片露台几乎连接着大宅三楼面南的所有房间,自然也包括那个拥有惊惶双眸的小孩儿的卧室。

在开门的一刹那热浪像拥有了粘稠的质感,迅速包裹住了明楼冰冷的脚踝,紧接着便是小腿、大腿、全身出了一层浅汗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时,阿诚机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几乎立刻就要轻捷地逃走。在逃走前,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身后高大的男人,时刻准备奔跑的一双赤足便又停了下来。

黑暗中,辨物要费些力气,明楼看着小家伙在他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之外微微歪着头看着自己,黑暗中那一双精亮的大眼睛,几乎要怀疑小家伙是某种山精野怪,刚才是在把整片星空收入眼中。

管家依照明士坤的喜好买了“小少爷”的全部衣物用品,却独忘了买睡衣,再要派人去买明士坤却制止了,老人哈哈一笑,叫人把长子明锐卿儿时穿的翻出来洗了干净。大宅里的各人看了心里各自有了思量,都知道了这来历不明的小孩儿在老爷子心里分量不轻,明面上也就都不敢怠慢他了。

一件过大的雪白睡裙是他身上的全部,古典欧式睡裙的样式几乎可以进博物馆,港督还是英国人的时候就少有人穿了。睡裙注重舒适,领子设计的过大,他的整条肩膀几乎从领口脱出,两条瘦长的小腿在裙摆下晃荡,一双赤足被染上了月光的颜色,在深褐色木地板的映衬下白得耀眼。

“你好,阿诚,我是明楼。”

他曲下身,目光保持在和阿诚平视的角度,向着他的方向伸出了手。

阿诚恍然似的,茫然的大眼睛亮了一瞬,犹豫着脚尖无声地踩着地面走近了些,小大人似的握着明楼的手。

“您好……”

这是明楼第一次听到阿诚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保持着介于儿童和少年嗓音之间的清澈,还有一种独有的灵犀。

阿诚的手有些凉,在三伏天气中显得尤为不正常——他很紧张。

自祖父去世的那一刻,明楼总有一种模糊的知觉:在着世上敬重明士坤的人极多,爱戴他的人也极多,想要在这棵巨树下成荫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可真心实意地为了明士坤的离世悲伤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孩儿。

这样的感觉让明楼对他有了莫名的好奇和亲近感,尽管对方可能顶着一个他不大愿意接受、承认的身份和辈分。

明楼试着说些话来让他放松些。

“你叫阿诚,是哪一个诚?”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他背书一样地回答他。

“你读过《中庸》?”

阿诚茫然地看着他,有些没有底气地说:“是爸爸告诉我的……”

提到明士坤,阿诚眼睛里又有了泪意,明楼连忙岔开话题,他抓过阿诚的小手,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

“我叫明楼,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他在小孩儿手心轻轻的写,一定是有些痒的,阿诚认真地看着,忍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搓了搓手,然后略微赧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们并排坐在刚才阿诚坐过的地方,仰头望着他刚才仰望的天空。明楼的拖鞋已经穿在了阿诚细若两尾白鱼的脚丫上,非常宽大也没法走路。在坐了好一会儿之后阿诚抬起头看着明楼的侧脸,怯生生地问:

“是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没有,我们刚好都是睡不着的人。”

阿诚用他这个年纪并不适合的安静坐在那里,但到底是个孩子,还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他在犹豫的时候明楼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像是等待一只过于敏感、过于脆弱的蝴蝶落下他纤若游丝的足。

良久之后,明诚才开了口。

“爸爸说他不是好人,死了是上不了天的,他会去地府。”

明楼注意到他说“爸爸”这个名词时毫无底气,简直像是从某处偷来的称呼,如果此时要是有任何人稍稍质疑他怕是就要胆怯地哭出来。好在明楼是一个不错的倾听者。

“可是我觉得他会到天上去,会变成一颗星星,所以我一直在等。”

明诚的目光虔诚,他略带焦急地望着明楼,在等了一个甚至几个晚上之后神经过于敏感也过于脆弱的小少年急需一个可靠权威的人来证明他所期待的一定会成为现实。这个小家伙此时形单影只,他的所有悲伤却都是因为那个老人的去世,没有一丝一毫是分给他自己未卜的前途。

明楼不信天堂,也不信天宫,自然也不信地狱和地府,即使真的有天宫,且不说明士坤的品行不符合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形象,再者无奸不商,依照他祖父一生为商的经历来看,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他老人家位列仙班。

可明楼不想让阿诚失望。

“人去世之后灵魂会在人世间停留七天用来告别他生前喜欢的一切,然后才会去到他该去的地方,不如那天的时候我们再来同他做道别。”

 

 

===============

大哥牌鸡汤

你敢不敢叫声“小叔”。

(急需一个防眼镜片护颈)

评论(43)
热度(328)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小狸子~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