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楼诚】一蓑烟雨·清江月(四)

粉开森,粉开森!

收到长评的狸子连续掉落粗长君

狸子君进化!

鸡血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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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

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

生生世世  海枯石烂

 

初到明家时,小阿诚在明楼的卧室中躲了整整三天。

以前若干的不堪岁月在遇到明楼的温暖怀抱后都像是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发泄口,他变得越发敏感脆弱,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瞪着一双惊慌的大眼睛缩作一团,样子实在算得上楚楚动人。

那一日的春日艳阳对于明诚来说是救赎也是新生,如一线银河,将十岁之前的悲苦经历与之后的所有时光分割云泥两端。等到明诚年纪稍长到可以从容面对童年的苦痛时,明楼总是含沙射影地想要劝他忘记苦难,空出更多空间来接受快乐与幸福。于明诚而言,明楼绝大多数时候是真理一样的存在,他甚至有些不假思索地认为凡是大哥说得一定是正确的。但在“放下”与“遗忘”这两件,亦或说这一件事上,明诚选择了沉默的坚持己见。夜深人静时,风高浪急处,他都会想起本该是最纯真快活的儿童时期,自己所经历的,虐待,打骂,饥馑,寒冷,那些精神上肉体上的细碎折磨以及自己不曾拥有就将永远失去的父爱与母爱……越是痛越是苦就越要想,越要记得清楚,时刻提醒着自己温暖与善意是多么来之不易。

初时,噩梦初醒时,他在惊惧之余还要恨得咬牙切齿:恨命运悲苦,出了孤儿院又落入更悲惨的境地;恨人性丑恶,桂姨在长了两张脸,人前爱护阿诚,人后就打他骂他,向所有人说他调皮捣蛋不听管教,然后再将他像小奴隶一样呼来唤去,动辄打骂;最恨的莫过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个“姆妈”就将自己视若仇雠,恨不得用尽所有能够折辱一个孩子的方法来羞辱折磨他。可是,渐渐的明诚就不那么恨了,那个“姆妈”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如果只教会了他如何恨一个人,倒也算是功德一件。可现在明诚不想恨她,也不想原谅她,因为她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

到明公馆的第四天,明诚能够下定决心走出明楼的卧室要托淘气包明台的福。

家里来了个白白净净的小哥哥,而且还每天躲在大哥的卧室中不见人,大哥三令五申不让明台靠近自己的卧室,连一向宠着他的大姐也告诫他不要去吵小哥哥。鬼精灵明台自己怕挨打,就撺掇着大一些的明鉴去探秘长兄卧室,明鉴比较着两把琴弓马尾上松香是否涂抹均匀,意兴阑珊,根本不想理聒噪的弟弟,被吵得烦了就亮了拳头。

白天里明公馆的少爷们是要上学的,除了学龄前儿童明台。被好奇心折磨得连巧克力都不想吃了,趁着郑姨不注意,明台就溜进了明楼的卧室。正在床上看连环画的小阿诚被开门吓得浑身一凛,连环画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床尾就爬上了一个圆滚滚的小家伙,不管不顾地三两下就爬到了明诚旁边,大咧咧坐了下来。

“阿诚哥哥!”明台笑嘻嘻地看着他,露出的缺了一颗的满口乳牙,上面还粘着巧克力。

小阿诚尝试着学着他笑,嘴巴刚刚咧开了一条缝,就立即被塞进了一块方形的东西,入口还来不及咀嚼就化成了满口滑腻腻的甜,还带着一点苦意。阿诚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吐,可是这东西的味道实在不赖,在舌头上滑来腻去的舍不得。

“巧克力!我的最爱!”明台笑得眼睛眯了起来,说起巧克力简直幸福得要一跃而起,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郑重其事趴在明诚脸上嘱咐:“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这是我偷偷藏的,要是被大姐大哥知道我偷吃巧克力一定会打我屁股的!”

看明台说得严肃极了,阿诚凛然想到,自己在“家”时有一次因为饿的难受偷偷拿了碗柜里剩的半块红薯吃被桂姨发现打得半死,以为明台也是这等遭遇,瞬间同病相怜了起来,眼圈红红的。

明台见对方哭丧着小脸,也不说话,以为他下定了决心要告诉明楼,连忙协商说:“你要是保证不告诉任何人,我就再给你一块。”

刚才唇齿间甜腻丝滑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味,阿诚连忙点头,于是嘴里又被塞了一块黑乎乎的“糖果”。美国飞来的巧克力,空军特供,甜美得小孩儿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巧克力在嘴里游来荡去,舍不得咀嚼,连舌头都小心翼翼想方设法让这味道再持久一点。

得到了保证的明台笑眯眯的,伸出白胖的小手也不经对方的同意就拉起了对方的手道:“走!我们去花园里玩,那里有我的锡人士兵!”他牵着阿诚的小手,穿着圆头小皮鞋的小脚踩着明楼的被子跳下了床,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等对方穿鞋。

小心而有些生疏地穿上了明镜新买的小皮鞋之后,阿诚抬起了一双大得出奇的圆眼睛,犹犹豫豫,还是忍不住开口:“嗯……为什么大小姐和大少爷不让你吃巧克力呀……那么好吃……”

站着等人,急于要出去的明台焦躁得搓着脚,听到对方说话竟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扯着嗓子脆生生道:“呀!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阿诚挠了挠头,对方绝无恶意、天真无邪的语气让他有些发自内心的觉得幽默,于是他发自内心地有些赫然的笑。

学龄前儿童明台没什么出言冒犯的概念,发自内心地感叹之后就认真无比地回答起对方的问题:“我的龋齿太严重,大哥说开始换牙就不能再吃那么多甜食了,否则连累了新长的牙都要长小虫子,我又要疼得一夜一夜的哭了。可是我忍不住还是想吃巧克力,可是,可是小虫子把牙齿吃了可疼了,你看……”小家伙稚嫩的脸上现出了十分认真的纠结神情,张大了嘴巴真情实意地邀请明诚观看。

阿诚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抻着脖子看向明台大张的嘴,十分好奇牙齿上会长什么虫子,结果虫子没看到,只看到明台小乳牙上黑黢黢的虫子洞。

巧克力好吃,吃多了会长虫,好可怕。

 

马上面临着选择大学的明楼下学后被先生单独留了下来,对于他这样家世显赫又品学兼优的学生来说,高级中学毕业后多数都会选择出国留学。先生师者父母心,总要同得意门生商量一个最好的学校出来,谁知一谈之下才知道明楼根本没有要出国念大学的打算,反而询问先生国内的几所大学哪所比较适合自己。

花白胡子人生经历丰富的先生感慨万千。

待明楼回到家时,已经比平日晚了半个小时,他担心卧室里不肯出门的小家伙,回家后便径直进了自己的卧室,可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躺着的一本连环画。明楼大惊,顿时额头上浮了一层冷汗,以为小孩儿又受了什么刺激逃走了,刚要冲出去询问郑姨,就听得窗外的花园中有孩子的嬉笑玩闹声。

明楼连书包都忘了放下,快步走到花园中的大草坪边时,夕阳余晖将草坪上的羽毛球场浸成了金黄的颜色,雪白的羽毛球飞舞在半空中,像一只金色的鸟雀。

刚从工厂里回来的长姐明镜坐在一边的藤椅上笑着看年幼的弟弟们玩闹,明台正缠着明鉴让他教自己和阿诚打羽毛球,瘦长整洁的小少年明鉴一脸的不耐烦,可无奈旁边有长姐看着,只能任由明台胡闹,一遍一遍地发球看着明台如同拍苍蝇一般挥舞着将羽毛球拍扁在草地上。阿诚乖乖地站在羽毛球场地边,精神早已不似之前的胆怯,反倒像一只小猫,好奇地瞪着大眼睛追着在天空中跳来蹦去的羽毛球,瘦小的脊背绷着,仿佛随时可能弹射出去,伸出小爪子去扑那只羽毛斑斓的活泼飞鸟。

和暖慵懒的斜阳下,明镜满足幸福地看着球场上儿童嬉笑玩闹,明鉴无奈地笑看着由于接不到球而满地撒泼打滚的明台,阿诚眨着黑莹莹的大眼睛,看着眼前新奇的一幕,橘色的阳光落在他眼底,将瞳仁也染成了一片流金。

那一幕仿佛瞬间凝固,凝成了一张静止而又鲜活的旧照片,牢牢印在脑海中。

明楼闭了闭眼,时间便匆匆流过了将近二十载。

冬末初春午后的清亮透彻的阳光下,长姐明镜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望着羽毛球场上两个挺拔鲜活的身姿,满眼尽是慈爱与温馨;羽毛球场上,明台攻四方球控落点,明鉴后场下压、上网搓、推,此来彼往,刚开始还有几分技术,到后来拼杀的红了眼,就变成了体力与蛮力的比拼,竟也一时不分伯仲。

明镜眼光在羽毛球场上两个年轻健康的弟弟身上移开,转过脸来看着身边惬意坐在藤椅中的大弟,有些担忧,道:“你说,这孩子,挺让人担心的。”

明楼回了头来,依旧笑的从容,道:“哪个孩子?”

本来是玩笑话,却让明镜更加满面忧思,道:“两个。”

明楼笑容不改,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道:“看来问题还不小。”

“先是明台,”明镜说,“这几天他没事就躲在小客厅里看报纸,看到你作威作福的版面就要叹气,一个人嘟嘟囔囔的……”

“他不是从小就那样吗?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哄着自己玩。”

明镜对大弟不以为然的态度不大满意,补充道:“关键是,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默默地观察我们,他奇怪我为什么会对你如此容忍。”

“默默观察我们的又何止明台。”明楼目光锁在一身黑色运动装的青年身上,又看回长姐忧虑重重的脸,“他找您问了?”

明镜摇了摇头:“没有,两个都没有,他们不敢。”

明楼深以为然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兄弟几个性格迥异,处事方式截然不同,但是于对待长姐的态度上一向是高度保持一致的:尊敬、爱戴、维护、报喜不报忧、绝不让姐姐为难和伤心。

“可是他问我了。”

“哪个?”

“明台。”

“什么时候?”

明楼拿着茶壶为明镜半空的茶杯中加了一点,道:“回家的第二天。”

“你怎么回答?”明镜根本顾不得茶杯中是满是空。

“所答非所问。要不然呢?”明楼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无奈。

“明台很聪明也很敬重你,毕竟还是个孩子,很好哄的,你还是坐下来好好跟他谈一谈。”明镜殷切地望着大弟。

“没法谈。”明楼“哼”了一声,道:“大姐,你别小看了孩子,咱们家这个孩子最会哄人,看似浑浑噩噩的胡闹,其实心里透彻的很,咱们都够不上他哄人的‘段数’。”

明镜发自内心的还总将明台当作一个儿童一般,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明楼是在说明台的聪明乖巧,什么样的小心思也都是小打小闹,明镜心里是有着更大的担心的:“我不担心明台,好歹他是肯和你谈的……”她的目光看向羽毛球场上,刚才还激斗正酣的两个人此时已经停战,正隔着网子站着说话,距离太远,只能看见明鉴高挑姿态优美的背影,对面的明台弯着眉眼同他交谈,灵活地翻着手腕,手中不停旋着的羽毛球拍。

“最近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这真是天翻地覆了,什么时候明台和他二哥又这么好了?原来可是恨不得躲着明鉴走呢!到底是长大了……诶?我让你带明鉴去温室给花草浇水,你不会就真的只是浇水去了吧?!”长姐眼神期待,在她眼中这个大弟是很有些“舌战群儒”的本事的,故而把从“感化”、“说服”“冥顽不灵”的明鉴的重任交给了明楼,可惜说客还是辜负期望了。

明楼叹息道:“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明鉴,他想瞒的任谁也问不出,他认定的谁又都也改不了。这又离家了这么多年,性子里更乖戾难测了几分,他现在满心里都是‘精忠报国’,说起话来都带着军队里刺刀枪炮味儿,根本容不得别的事,您还是趁早打消了让他藏回苏州老家的打算吧。”

明镜从大弟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什么,顿悟,自己也是了解二弟明鉴的脾气秉性的,大致也认为长兄当了汉奸,言辞语气里肯定是要夹枪带棒、讥诮讽刺的。心中不禁酸涩又难过,伸手握住了大弟的手,心疼道:“阿鉴肯定奚落你了吧……姐姐相信你。”

明楼心底涌上一股暖意,眼底有些灼痛,伸手覆上长姐的手。还来不及感叹,明镜眼睛转了转,试探着说:“明鉴不愿意当逃兵,我们也不能太自私,毕竟报国实在是匹夫有责的事……但是结婚还是要的,孩子也是要生的,你我是指望不上了。我想着就趁这几天,给阿鉴说一门亲,顺利的话就订婚,对方是明鉴大学中的学妹,模样是配得上阿鉴的,现在在法国人的医院里当医生,人家女孩儿听说是阿鉴,也是愿意的……要不,你再去劝劝明鉴?”

明楼握住明镜的手感慨万千,真诚无比道:“大姐,我真是怕了。”

“你怕明鉴?”明镜挑着细细的弯眉有些不信。

“出了这个家门,我谁也不怕,一回家,我谁都怕。”

明镜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就拍了大弟的手,道:“你什么意思,谁虐待了你不成?”

明楼讨好地涎笑,道:“大姐,喝茶。”

远远地,一身宝蓝运动装的明诚端着果盘走了过来,衬得脸色越发白净,眉目如画。

明诚是个偏瘦的温和青年,可明楼偏偏觉得他涨满了自己满眼,驱不走、拔不去的霸道。他走在阳光与暗绿的草坪间,像临水的纳西索斯,是最光彩照人的青年,有关于倾慕和爱恋的Echo在他周围飘来荡去。一个恍惚之间,明楼又立刻敏感地联想起了众神对于纳西索斯的诅咒:“爱上别人,却不能以被爱做为回报。”即矫情又恼人,明楼有点迷信地犯忌讳,连忙在心里将刚才关于纳西索斯的比喻一笔勾销。

对于瞩目毫无感知的青年端着果盘向着明镜与明楼坐着的桌椅边走去,行至羽毛球场边,正与明鉴低声交谈的明台眼睛一亮,连忙拉住明诚的手臂,对着明鉴道:“鉴哥,我要和阿诚哥单独说说话。”

“我还端着东西呢,等我……”

明诚还没说完,手中一空,端着的果盘被明台一把夺了过去,然后转身就想塞给身后正转身要走的明鉴,道:“鉴哥,帮我们……”明台话说到一半,看见明鉴慢悠悠转过头,目光淡然地好似询问“你说什么?”,明台就活生生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端着果盘一路小跑,生怕跑得慢了明诚就会反悔似的,跑到了明镜面前,将果盘往桌子上一放,不待明镜询问就又一路跑回了站着发怔的明诚身边。

明台看着明鉴的远去的背影,终于把气喘得匀了些。

明台笑容太暖,太孩子气,笑起来就眉眼弯弯,想让对方也郑重其事起来,只能收起笑容,一脸的严肃,他说:“阿诚哥,报恩有很多方法,不是只有一条路,前面的路走不通,回头是岸。”

明诚被阳光晒得皱眉,久了眉心就发疼,转了个方向,背向阳光,终于得以舒展了眉目,抬手揉了揉拧得发疼的额头,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明台随着他转了个方向,两人都成了面向着远处姐弟三个坐着地方的方向,明台口气难得的少年老成,语重心长道:“其实,你是唯一一个能告诉我真相的人,我只是想知道我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你想知道还是谁想知道?”明诚有些警觉。

明台真诚而忧心忡忡,道:“我只是想知道事实,无论在什么时代,想知道真相总是不容易的……”

明楼对于幼弟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小少爷平日里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嬉皮笑脸,却是眼光清亮的,看人看事很是透彻,偶尔还会冒出很有哲学意蕴的评价与感叹。

明诚双手放在运动裤宽大的口袋中,握着里面质感柔软的衬里缓缓摩挲,用黑眼睛三分认真七分应付地回道:“你想知道事实是吧?”

“是!”明台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你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事实。”

明台顺着明诚的目光望去:藤桌藤椅处,明鉴刚刚慢悠悠地晃到,正拉了一把椅子出来坐下,明镜将果盘向着他的方向推了推,笑语欢颜地似乎在品评刚才与明台的一局激战,明楼微笑着加入攀谈,比划着分析两人的技术特点,明鉴从善如流的笑,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茶,频频点头。

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祥和。

明诚和明台二人唇角不禁被笑意侵染。

突然之间,明台猛地摇了摇头,对着明诚神色有些凄然,道:“眼睛看到的如果都是真的,那答案是不是太简单了?”

“答案本来也不复杂。”

“如果眼睛欺骗了我呢?”明台不甘心。

明诚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宁可相信别人说的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明台微微一怔,嘴角浮现出最最常见的狡黠的笑意,道:“阿诚哥,我一直以为你在圣彼得堡念得是军事学院,军事学院里还有哲学课程吗?”

明诚看了一眼小少爷弯着的眼角,十分正经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战争与和平就是哲学问题。哲学是世界观和方法论,关于世界的本质、发展的根本规律、人的思维与存在的根本关系、人类认知世界的根本方法的理论。战争的定义可以归纳为:首先、战争是一种群体间的暴力行为;其次、这种暴力行为的产生有其深层系的原因,是为了达到某种政治目的……”

“得,得得!”明台伸手制止了准备长篇大论的明诚,气呼呼地白了得意洋洋的明诚一眼,嘟囔道:“我也真是服气了,真是跟谁学谁……”说着便转身要走。

明诚在他转身之后,唇角的笑意淡了,声音也严肃了几分,道:“人生中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工作只是谋生之道,家人才是永远的。”

明台转过身来,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年轻的脸上,原本大而清亮的双眸眯成了两道新月,在阳光下,目光反倒看不清了,显得格外深邃。他说:“为了谋生可以做任何事吗?错事也可以做吗?出卖良心的事也可以做吗?”

明诚很意外,自己对于对方明显的出言不逊居然还能保持心跳如常,语气亦如常:“你既然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又怎么能单纯凭看到的就判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而且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对’与‘错’来衡量的,小孩儿才分‘对’或‘错’,成年人只讲‘利’和‘弊’。”

明台微微咬着下唇,不太真实的阳光照得他拧紧了眉,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我信有份工作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对什么人来说都是对的,而且并非谋生之道,是求死之路。”

“什么?”

“精忠报国。”

明诚神态凝重:“那不是工作,那是信仰。”

明台心中一震,眼光清亮了起来,继而再次黯淡,有些挫败地垂着头,道:“原来我看不清大哥,现在连你我也看不清了。”

明诚伸手勾上他的脖子,带着他缓步向着藤桌方向的三个人走了过去,道:“现在看不清没关系,总有一天会看得清的。”

被揽着的青年抬起一双有些迷茫委屈的眸子,仿若儿时那个受了委屈的就要用最大声音哭泣引起注意的幼童,声音低哑道:

“阿诚哥,你到底是谁?”

明诚怔住,勾着人的手滑了下来,脸上阴云密布,威胁道:“没完没了了是吧?!”

“有完,有完,不问就是了。”明台见对方是真的不悦,立即服软,连忙插科打诨了起来,连蹦带跳向着明镜的方向而去,扑进了长姐早已张开的手臂里。

青年独自立在远处,花了两三分钟回味着明台看似无心甚至是恶趣味的无聊问题。

这个人类存在之初就开始一直探索寻觅答案的问题,时至今日,乃至太久太久的以后,都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答案。无论是生物学、人类学、哲学、历史学、解剖学都不可能给出绝对全面的答案。

当然,明台想要得到的答案可能并不是要同明诚讨论一出人类进化衍化的自然科学或者社会科学,而仅仅是想知道明诚的真实身份,想看清永远藏在油滑玲珑面具下的真实面孔。在明台的眼里,明楼与明诚就是一滩深渊,明楼潜在潭底,明诚似乎水浅一点,虽不能一眼看到底,投石问路也是好的,可谁知这一颗石子就彻底把明诚这潭水搅乱了。

冬末的阳光依然徒有其表,照得兢兢业业,却没多少温度,明诚的运动衣太单薄,站了一会儿就手脚冰冷,脸也麻木了起来。

也许是站得实在太久,明镜忙着和明台嬉笑,可另两个远远桌边坐着的人在沉默中意识到了有个青年在站着发呆神游天外,两人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宝蓝色运动衣的方向。

两种眸心,两种光。

是贺兰雪,是彼岸花;

是深渊,是寰宇;

是魔,是佛。

他们唇线相仿的唇同时微启:

“你到底是谁?”

明诚猛然坐起,两只眸子在黑暗中挣得奇大,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呼吸急促。

经过短暂的意识空白,明诚揉了揉自己的头,竟然有些记不起到底是什么梦让他惊醒,并且恐惧至此。

明显的低温和可辨的寒风让他发现了异常,自己卧室的窗户此时居然是大敞四开的,午夜寒冷的风凛冽地灌入室内,几乎已经带走了全部的暖意。

穿着睡衣的明诚披着被子赤足走到窗口,伸手将窗子掩上,黑暗中手指被窗棂某个金属部件勾破了,血液瞬间涌成了一大滴,他连忙将受伤的手指放在唇间,眯着眼有些气愤地借着月光去寻那伤了人的金属。

昏暗月光下,窗户上长久不用的插销依旧发出崭新的金属光泽,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近可伤人的锐利和寒气森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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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董事长婚姻介绍所开业!!!

下一篇继续写正文还是来个新年番外呢?

继续爱我~

继续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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