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楼诚】一蓑烟雨·定军山(四)

没想到吧,这个时间我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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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九年二月七日,农历十二月三十日,除夕。

黑色福特汽车停在上海万国饭店门口,侍应生恭恭敬敬将车门拉开,一个身着藏蓝西服胸前别着一只红玫瑰的英俊年轻人从容下车,将零钱小费随手塞进侍应生制服的上衣口袋,闲庭信步一般走进了金碧辉煌的酒店,风度翩翩地留下了了一路古龙水的气息。

万国饭店一楼为装修欧式的大厅,二楼为贵宾包房。英俊青年嘴角含笑,由侍应生引领着走到了他事先在一楼大厅里订好的靠窗座位,那里早已经有个面相憨厚、线条硬朗的大块头年轻人等待。

郭骑云本来就是贫家子弟,根本不习惯这种富人云集的场所,正在真皮座椅中如坐针毡,见等的人来了,便终于解放了一般。

明台在郭骑云对面坐下,眉开眼笑地与对方打招呼:“HAPPY NEW YEAR!”然后接过侍应生递来的菜单,粗略地扫了一眼,今天特供俄式料理,便随口点道:“什锦冷盘、鱼子酱、黄油鸡卷、酸黄瓜汤,要双份。” 

看他的做派该熟门熟路,该是经常出入这种上流社会的消费场所,郭骑云先是腹诽了一般,在侍应生离开后开口说:“明少,今天你约见我有什么事?”

明台在他脸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撇了撇嘴,反问道:“你有什么事吗?陪我吃顿饭不行吗?”

郭骑云面露难色:“今天可是除夕,我约了人吃饭。”

明台只是夸张地点头,更像是在前摇后晃,根本没理对方在说什么。

见自己的话没引起任何反应,郭骑云有些不悦,低了声音道:“明少,我不得不以下属的身份提醒你,你最好是小心低调。”

“哦。”明台乌黑的眸子左顾右盼,神情活泼伶俐,像一个顽皮的大男孩,估计根本不知道郭骑云刚才说了什么。

郭副官只觉得心口发堵,伸出手指在对方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引起对方的注意,见对方好看的长眼睛望向了自己才黑着一张脸开口:“那你就不该约我在这种地方见面,你看看你,穿的和百乐门里的少爷一样,怕人认不出来你吗?”

明台扁了扁嘴有些不悦:“你现在是我的副官,不是军校里的教官,哪有你这样质疑自己的长官的!请你吃饭还这么多废话!”

本来就笨嘴拙舌性情憨厚的郭骑云被说得语塞,嘴唇动了半天才开口:“我,我这不是好心提醒你吗,长官也要听底下人的合理建议不是?”

明台轻哼一声,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要是东躲西藏的才引人怀疑呢?”见郭骑云一脸茫然,料想对方根本没听懂自己再说什么,明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神色郑重了些,倾身向前,将一个包装精美的长盒子推到了郭骑云面前,道:“这除夕夜,见面总不好空手,送你一样礼物。”

郭骑云狐疑地伸手要接,却被明台将手按在了盒子上,口道:“不急,吃完饭再说。”

话音刚落,侍应生已经端了菜肴上来。

俄式菜肴口味酸、甜、咸、辣。郭骑云吃不惯,吃了两口又惦记着去看桌子上的盒子。明台见对方按耐不住,便将吃了一半的盘子向前推了推,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可以打开盒子。

郭骑云立刻向前,特工习惯难改,只将盒子打开了一条缝隙,刚一看到里面的东西就又立刻拍上盒子,用费解的眼神看着笑意不善的明台。

明台倾身向前,低低说道:“里面有七发子弹,后数第一桌的三个男的,三分钟之内结束战斗。有问题吗?”

原本敦厚的年轻人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目光变得坚毅悍然,低声应道:“没问题。”

“好,对一下表,五分钟后任务开始。”

与此同时,二楼包房的大红色绵软地毯上,一个身着月白色流云花纹旗袍上身一条雪白狐绒披肩的窈窕身影一步一摇地走向紧闭包房门口的几个瞥着自己窃笑的保镖。雪白狐绒托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粉面桃腮,眉毛细细的弯着,两只灵气的眼睛像小猫一样慵懒又勾人,说话前先含娇带嗔地动了动一点朱红的唇。

“请问林先生在里面吗?”

门前几个保镖眼睛里恨不得伸出只手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尤物,嘿嘿笑着说:“这里没有林先生。”

小狐狸一样的女子两只细眉毛微微蹙了,似自言自语嗔怪道:“哎呀,约了人家又不告诉是哪个房间,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是个男人都要被她这撒娇一样的语气撩得骨头都酥了,保镖们一边过眼瘾一般欣赏着女子的媚态,一边心中计算这怠慢佳人的“林先生”是个什么角色。

紧接着正主便出现了。

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快步从走廊另一边走来,看见了正鼓着粉腮生气的佳人,眼里眉间都带了笑意,高声歉意道:“哎呦,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佳人扭了扭细腰,美目含笑,嘴角带嗔,向着玉质檀郎迎去,嘴上还在抱怨:“林先生,哪有您这样约人的,可让我好等,您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说话期间已经投入了笔挺身姿的青年人怀中,绵软的小手调皮而撩人地顺势伸进了对方西服之中。青年的手臂圈住不足一握的细腰,倾身向前将唇靠近怀中人的耳上的翡翠耳坠,温言细语:“你今天这身衣服真美。”小狐狸还来不及脸红,耳畔青年炙热呼气突然贴近,让她的心跳错过一拍,差点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再分开的千分之一秒,她分神望向青年调皮作恶后微微上勾的嘴角,翠华香扑水光遥的一滴碧色已经含在唇峰俊逸的薄唇之间。

四目对视的彼此含笑后分开时已经变成了两束杀气逼人,枪声响起,灼热的弹壳跳动,子弹没入血肉。几乎是枪响的同时,一楼也传来了枪声、桌椅碰撞声、杯盘落地声、惊声尖叫声。

不肖几秒,刚才还笑嘻嘻看着一幕免费的才子佳人、郎情妾意戏码的几个保镖都倒毙在地,明台跃步上前,一手持枪,一手将唇间衔着的翡翠耳坠塞进口袋,抬脚踹门,门开的一瞬翻身躲向一边防止门内人的可能偷袭。

可敞开的包房雕花描金的实木门内却是悄然一片。

明台试探着探入头脑,却是怔在当场。

门内本该繁花似锦的私人家宴一片狼藉,圆桌上纯银的刀叉和水晶杯具一应俱全都还在改在的位子,围成一圈的高背椅子正北方向上上歪坐了一个人,勃颈处血流如注,将雪白的衬衫染得看不出本色;地上歪七扭八躺着两个人,都是颈部血管被利刃切割,鲜血和地上的地毯染成一色。还有一个五六十岁花白头发的人靠在壁炉边,不是汪芙蕖又是谁,他双目圆睁,满眼痛苦恐惧,已经死了,他与剩下的几个死者不同,身上多了十几个不致命却痛死人的伤口,颈上的致命伤应是最后一处,也许就是门外响起枪声后才割的。

明台是训练有素的战士,扫视这一圈只用了不到两秒,就将目光锁在了正对着的在冬日里大敞四开的窗户,窗前一抹黑影,半条长腿还在室内,脸和上身已经隐没在了茫茫夜色中。

明台忘了手中还有枪,身体本能地扑身向前想要擒住这个“凶手”,在五步之外,一线寒光闪过,明台急刹住脚步,一柄血粼粼的匕首直直戳进他面前的地面拦住了他的去路。待他再次抬头,窗口早已空无一人,只剩寒风凛冽中溅血的窗纱飘忽翻飞,像一只被束缚住的幽灵在徘徊逡巡。

“明台!”

清脆的呼唤将明台唤回神,他利落转身,伸手勾住门口一脸讶然的小女子的纤腰,将她带出了血淋淋凶杀现场,期间,分神冷冷望向死状恐怖惨烈的汪芙蕖。

罪有应得,不,还不够!他该再晚一些进来,这样说不定汪芙蕖的死亡会更漫长更痛苦。

年轻人一直紧绷的头脑中忽然一束电光闪现,稍纵即逝。

明台勾着于曼丽的纤腰,随着混乱的人群走出万国饭店,像一个男友精心保护着受到惊吓的女友。

混乱的人群渐渐远去,明台拉起于曼丽的手开始狂奔,年轻而肆无忌惮,直到烟花缤纷的江畔。

一路奔跑后,明台含下腰喘着粗气,再抬眼时,看见五光十色的光线中,一张桃花面裹在狐裘之中,一双猫咪一样灵气的眸子清澈而新奇地望着漫天绽放的光花。

“曼丽,”明台说,“有人抢在我们前面杀了汪芙蕖。”

“什么人?中统的?共党的?”一言一语间,有白色雾气从樱桃口中呼出,将她精致的小脸隐在一片雾霭之后。

明台摇了摇头,眉心紧蹙,而后恶狠狠道:“那个狗汉奸、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我只觉得他死的太便宜了!”

又是一朵烟花绽开。

于曼丽眉眼含笑,伸手在恨意难消的青年肩上拍了拍,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死了,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回去让郭骑云将情况汇报给‘毒蛇’。新年开张了,也该庆祝一下。”

明台的唇边也被引得上挑,随着她问:“你想怎么庆祝?”

于曼丽的眼睛调皮地转了转,道:“我不用你管,现在的你该回家。”

“回家?”

“对啊,这是上海,你家人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吧,今天是除夕,郭骑云都去见他女朋友了,你和家人总该团聚,给他们个惊喜也好,就当是新年礼物了!”她的口音俏皮,说话时眼睛眨呀眨。

明台看的有些发呆,木然问道:“那你呢?”

于曼丽灵活转身,迈着轻巧的步子向着反方向,顽皮道:“不用你管。”

明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满目是烟花绚烂的色彩。

走了几步,于曼丽似忽然想起什么,摸着空无一物的一只耳朵,转身忿忿道:“我的耳坠呢!”

明台连忙心虚转身,一手紧紧护住口袋,向着家的方向大步逃走,学着于曼丽的话高声叫嚷道:“不用你管!”

跑了几步,又回过头,仍然是学着对方俏皮的语气,细声细气道:“就当是新年礼物了!”

 

76号的空旷刑场上,汪曼春坐在椅子中,手中漫不经心地握着步枪,眼光嫌弃地扫过十几米外绑在木桩上在寒风中瑟缩的几个人,或者说,在她眼里已经算不得人。

举枪,枪响之后又一具被绳子束缚住的尸体以诡异的姿势歪在了一边。

汪曼春拿起一边桌上的红酒,红唇轻抿,在光滑的杯口留下浅浅的唇印。

再次举枪。

“曼春!”一声低沉的轻喝。

汪曼春悚然回神,从椅子中站起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个声音是她魂牵梦萦了十几年的声音,是伴随着她整个少女梦幻的声音,是她无论何时听到都会心向往之的声音。而她念念不忘乃至爱至深处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十米开外看着自己,眼中深沉、暗色、还带着些许的嫌厌。这些许足以刺痛汪曼春的心,他一定是看见了自己冷血无情处决人犯的一幕了。她想永远只将自己可亲可爱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绝不包括刚才的一幕。

汪曼春缓解尴尬一般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步枪掷在一边,快步奔向明楼身边,两只美丽的眸子望着对方那张她爱了十几年的脸,像一个怀春少女一般热切真挚,仿佛刚才对生命无情漠视冷酷的人并不是她。

明楼目光扫向了远处木桩上束着的几个人,问道:“这几个是什么人?中统?军统?共党?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汪曼春急于让对方的目光回顾,轻描淡写道:“什么人也不是,是日本宪兵抓的宵禁后仍在街上活动的可疑分子。师哥,你怎么来了?”

明楼再回望汪曼春时,笑容温柔而和煦,柔声道:“我听说你除夕还在工作,就让阿诚在悦福阆茶楼给你订了红烧肉和草头圈子,浓油赤酱,都是你爱吃的。”

汪曼春眼角带笑,将全部温柔用来与眼前英俊稳重的男人对视,粲然一笑:“谢谢师哥!”

两人并肩走到汪曼春在76号的办公室门口,她娇羞回头对着身影高大的男人道:“我得换一身衣服,师哥在这里稍等。”

明楼弯了弯嘴角,有些邪气道:“害怕我看啊?”

对方娇羞,粉面上染了红晕,嗔怪地看了一眼明楼,道:“师哥你太坏了。”说罢闪身进了办公室,将门关闭。

明楼立在原地,嘴角的笑意渐渐减淡,最终消散在眉心的一抹愁云之间。

那个纯真、热情、活泼的小师妹已经不再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个为虎作伥的从犯,一个狡猾恶毒的敌人。

如果当年自己不管不顾地放弃一切和她在一起会不会今日的一切都不一样?他不确定自己曾经有没有一瞬是爱她的,爱那时十六岁学生装两条辫子的曼春,爱她那纯真、善良、直率、可爱,爱她那一切现在已经消散不再的动人品质。

他想起那个凄然的雨天,他立在窗前,望着明公馆前跪在雨地中的女孩,她的悲伤、她的绝望、她的心寒,他感同身受,除了无动于衷,他无能为力。

他的父母是汪家害死的,他和长姐也差点被汪家害死,明台的生母为了救他们姐弟也被连累致死……而且,他不确定自己是爱对方的,他们的感情似乎被众人过度解读,让当事人双方也误认为情至深处,而明楼作为两人之间的长者和理智者,他剖析自己后发现,他对小师妹是年长者对于可爱幼者的呵护与关照,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就像他对于雨中痛苦哭泣女孩的同情大过爱意。

他无从感受汪曼春的情至深处,就无法理解对方将此刻的所有冷血、无情、残忍、嗜杀归咎于当年感情的不得善终。

于明楼而言,一个真正善良的人,有良知的人,正直的人,不会因为世界的恶意对待就恣意恣睢,不会以自己的某种不幸作为可以作恶的理由,更不会以践踏他人的生命自尊为乐。

下班后76号阴森寂静的走廊透着寒意,明楼抬起双眸时看见穿着修长笔挺大衣的明诚手提着公文包以一种安静的步子缓缓走来,停在两人刚可以清楚看见彼此目光的距离。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博大、宽厚,似万籁俱静的月色中包容百川的大海。

温润鹿眼中的神色,从容、和缓,似清风林海中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溪流。

彼此一眼,二人,三生,四季。

足胜十世,百年,千言,万语。

刺耳的电话铃声惊起,惊动了76号中沉闷死寂的空气。

明楼和明诚同时目光凛然望向紧闭的办公室木门。

门里的女人拿起电话后,长久的静默。

听力被无限放大,明楼听得到自己的呼吸沉重而缓慢地回响在耳畔,听得到厚重木门内电话听筒落在地毯上的扑簌声,听得到有人跌倒在地,听得到窗外一只受惊的麻雀振动翅膀翻动空气,甚至听得到明诚紧张绷紧的脊背中肌肉绞动的声音。

静夜最终被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利哀嚎划破。

明楼听到自己和明诚同时缓慢而克制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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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丽向,因为看电视剧时遇到程小姐我就起飞了……

还甜吧

狸子君不得不像个痴汉一样再说一百年

记得爱我……

你们的赞和留言是我烧肝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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