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楼诚】一蓑烟雨·秋意浓(五)

有人看我的文好星湖~~~~

为了证明我不是邪教不被烧死我也是蛮拼的~~

这篇该叫日月木娄的觉醒……什么叫发起火来自己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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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先有光。

离落的槐花在树下铺洒出树的雪白倒影。

然后,有了声音。

小提琴悠扬得有些慵懒,似乎一个音阶也值得浅吟低唱一个世纪。

 

睁开眼时正陷在一片柔软的被褥之中,耳边还隐隐有提琴声音,让他迷迷糊糊地以为明鉴在清晨来了演奏的情致,直到他的幻听被浑身酸痛取代。他睡不惯这种价格不菲、漂洋过海来的洋床垫,于是把此时的腰酸背痛归咎于这种把人骨头睡丢了的软床。

晨曦透过没有拉窗帘的一半玻璃落在室内,明诚用露在被褥外的一只黑眼睛看见窗户前有人裸着上身半坐半靠着,烟雾混合着朝阳将他笼罩其中。在手中香烟还有一半时被纤长的手指按灭在了已经半满的水晶烟缸,然后一声清咳,将飘渺环绕的烟气彻底驱散,疏朗的眉眼转了过来。

明诚用半只眼睛看清了他逆光的面孔,一边本能地微笑,一边想把自己在床垫中藏得更深,心下却隐隐有些不安——也许是因为他被晨曦蜇痛双眼而皱着的眉心。

“早安,阿诚。”

 

明楼回家的时间很巧妙,选在一个雨霁初晴的周五,第二天周末弟弟们不用上学。明镜心疼弟弟们,周末一向是可以晚起半个小时的,厨房里为他们准备的早餐也晚了半个小时。

明诚利用早起的良好习惯在家里其他人起床之前轻手蹑脚逃回了自己的卧室,然后将自己的脸埋在抱着的一团被子中,直到有些缺氧,他才探出了头来。愉悦与兴奋之后,一点不受欢迎的茫然若失不请自来。他就侧着头趴在被子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早餐的饭桌上明镜发现了醉酒的缺点:明台这小混蛋周末一向不睡到正午是不会起的。可是连三个平时里朝气蓬勃的成年弟弟也受了宿醉的危害,一个个神色恹恹,失语也传染似的,各自低头吃着碗里的甜粥,连勺子碰碗沿的声音都小心翼翼。

愉悦的酒宴和愉悦的早餐看来不可兼得。

“你们在外面的时候可不要再喝这么多的酒,又劳神又坏身子,第二天早起头疼胃疼连口热粥都喝不上。”明镜又让郑姨给每个人多盛了些甜粥,并看着他们一个个全吃下。

明楼抬起头,向着长姐微笑:“在外面哪敢像家里这样放松,喝多了酒万一乱性爬错了床多尴尬。”

阿诚脑袋一阵轰鸣,像日本飞机扔下的那颗烧毁了商务印书馆的炸弹再一次从天空倾下。

明镜白了大弟一眼,责怪道:“你这个做哥哥的越发没正型,在弟弟们面前尽胡说!”

阿诚的脸在碗中埋得太低,被热粥烘得火热。勉强从碗中抬起一只眼睛,看向一边安静沉默的明鉴,期望在同一高度找到他或许同样藏在碗中的脸,却只看见了他虚笼着放在桌上的左手颀长手指有规律地轻击着桌面。

此时的明鉴斜倚在椅背上,瓷勺子被他捏在指尖,下巴微微上挑,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神色诡异地越过餐桌盯着长兄唇角泰然的弧度。明楼似早有准备,放下了筷子,抬起眼毫不避讳地迎上了弟弟意味深长的目光。

阿诚只觉得自己脑中突然多了七八个烧开了水的大水壶,再填一把火,是肯定要出人命的。好在此时明镜已经吃完了,放下了碗筷,正转身吩咐老赵备车,待会儿要去闸北的工厂看看轰炸后的损毁状况。

拖沓沉重的下楼声和小少爷慵懒的声音一起传进了餐厅,小少爷带着鼻音的唧唧歪歪抱怨声由远及近:“姐,怎么现在就有了蚊子!”一边说着一边隔着睡衣挠着手臂,一屁股坐在了明楼身边的空椅子上,还闭着眼睛就开始往嘴里塞烧麦。

等明镜夹着手包急匆匆走近餐厅一半溺爱一半认真地责怪明台又穿着睡衣就满屋子跑的时候,明楼和明鉴已经各自低头认真地吃着早饭,似乎刚才一幕眼神上的刀来枪往从未发生。

一边坐着几乎要趴在碗里的青年此刻所有的早饭都汇集在了口腔,脸涨得绯红。

今天的喉咙好像有点细。阿诚被自己匪夷所思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用力地开始咀嚼和吞咽。

 

因为明楼是秘密回国,明镜总害怕他是因为还有什么未断的心思,严令他不许出门,也不许去见什么朋友,最好是秘密的回来秘密的回去。看见大弟信誓旦旦地保证,明镜还是不放心,对着一边站着的高矮不齐的年轻弟弟们下命令:“不许让你们大哥出门,寸步不离的看着他!还有明台,也不许出去疯跑,回房去背书,阿诚看着他,回来我要考他默书,答不上你们两个都要受罚!”又得到了三个幼弟的保证,才稍微放心地上了车离去。

车尾刚刚不见,小少爷就一声哀嚎,大步往回走半认真地说:“我现在就离家出走!”

阿诚偷笑,却突然想起了小少爷如果搞花样自己是会“连坐”的,立即神色慌张地追赶前面痛不欲生的背影。

“明台,明台!”

明楼哭笑不得,早就断了的心思害得他在家里被当了贼,大姐也未免太草木皆兵了。他侧目,看见身边站着的仅剩的唯一“看守”。朝阳中的青年面色沉静,白衬衣白西裤短发整齐,清晨低温就在衬衣外加了米黄色的针织背心。

唯一的“看守”并没有打算恪尽职守,侧目一字微笑着看了看“犯人”,用目光宣布他无罪释放,然后转身打算回去。

“明鉴,想跟我聊聊吗?”

 

早餐和午餐之间的时间刚好适合久不相见的兄弟间一场节奏缓慢而气氛友好的谈话。

两个人刚在花园中紫藤枝蔓下的藤椅下坐下,明鉴就抻长了一只长腿在那个裤子口袋中摸出了牛皮烟夹。

“你最近的烟吸的太多。”

明鉴嘴上衔着烟,一边低头用洋火点燃一边闲答:“总比鸦片膏好些。”

明楼说:“本质上鸦片膏和香烟差不多:吸食后让人精神亢奋;而且人会对其产生耐受性,人只能通过增加消耗量来维持快感;戒断后人会焦虑不安、头疼、注意力不集中……”其实对于吸烟,他并没有什么资格来教育弟弟,毕竟在写论文的时候他的烟也吸得很凶,在巴黎地毯不知被烟头烧了多少条。可尼古丁确实对压力、焦虑、紧张有着惊人的作用,是他缓解头疼的倒数第二道防线——如果尼古丁也没有了作用,才选择阿司匹林。

明鉴没什么坐相地靠在藤椅中,说话时嘴里的烟卷一上一下:“还是有区别的,比如,我吸烟大姐不会管,我吸鸦片大姐会打断我的腿。”

明楼十分赞同,同弟弟一起笑。

沉默在半支烟后。

明楼发现明鉴吸烟习惯十分浪费,只吸半只,就按灭在烟缸中。

尼古丁的话题只是一个轻松一点的开始。

明楼将两人之间圆藤桌上躺着的牛皮烟夹拖到自己一侧,抽出了一根烟,点燃,就着烟气问明鉴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明鉴两只手肘支在两边的扶手上,两只长手交叉在一起,“读书、毕业、当个医生……还能有什么打算。”

“哦,”明楼侧着头,只能看见弟弟的侧脸,这个与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弟弟,漫不经心地望着花架上的紫藤垂挂似瀑,洋洋洒洒,蔓延了整个视野,“那个人呢?我是说生活上有什么打算?”

年轻人轻笑了一声,半认真半调侃地回答:“活着吧。”

“什么?”明楼觉得自己没听清他的回答,将烟按灭了之后追问了一句。然后开始打量这个比自己小半轮的弟弟,脑海中老气横秋的想:想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讲话吗?可他又偏偏清楚,明鉴较之于其他人,总有一种独到,一种极讨厌又极有吸引力的独特。所以和他对话软硬皆不合适,只能循循善诱。于是明楼换了一种语重心长:“年轻人该乐观一些,你的外观搭配一个耄耋老者的口吻让人觉得你是‘强说愁’。”

明鉴转过头来与长兄对视,“前清时候国家烂成了个大筛子,东摇西晃没一处不漏,世界上但凡有门大炮都敢拉过来要分一杯羹。满清倒了之后年年在打仗,张王李赵扯起大旗你方唱罢我登场,把中原当了斗技场,年年处处都有人丧命于枪炮。现在打来了日本人,把东三省占了,虎视眈眈的南望。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哼,这样的世道,我想不出比活着更乐观的打算。”然后又恍然一般,唇角倾向一侧,“抱歉,我忘了,枪炮打来,自有命贱的挡着……”

明鉴的目光有些诡异,带着妖异的光泽,明楼有些错觉,觉得他在叙述的战火纷飞中幽怨并兴奋着努力地压抑着内心某只怪兽的蠢蠢欲动。“你有什么打算?”明楼听见自己平静的又问了一遍。

刚才还硝烟四起的双眸顿时鸣金收兵,有些失望有些冷淡,平直的嘴角压成了薄薄一条直线。明鉴将身子缩回了椅子中,重重吐出一口气,神情又恢复了平日里公式一样的笑容,声音也压成了一条直线:“毕业去美国,在大学里当个医学老师,或者在医院里当个外科医生,结婚、生子、变老、看着儿子结婚、生子……”他的话到最后简直像在同自己赌气。

“好,”明楼打断了他枯燥乏味带着诅咒口气的子孙链,“那阿诚在其中的哪个部分?”

听者的神情一凛,了无生趣的眼睛里难得的刀剑出鞘。

一向风度翩翩优雅从容的明楼以为自己早就可以做到喜怒自如,可现在才发现,看见了眼前人的嘲讽神情后,一股邪火从胸腔里悄无声息地燃烧开来,邪火所到之处都是乖张暴戾。

“大哥,你怎么生气了?阿诚怎么了?他惹大哥了?”明鉴歪了歪头,眼角竟然有些笑意。

对方漫不经心,一副你不能拿我怎么样的笑容终于为明楼的爆发撕开了一道缺口,他咬金嚼铁地压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

明鉴的嘴角一颤,不知是想笑还是不自觉的痉挛。

明楼的声音和阴影都压了过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你怎么敢!!”

面对长兄的威压,明鉴不躲反而靠近了一些,嘴脸无赖又油滑:“大哥还有听墙根儿的习惯?经济学者爱好果然广泛……”他的话被一只愤怒的拳头截在了口腔中,整个人顺着力道侧退了两步,才摇摇晃晃地站直。明鉴伸手擦了擦嘴角,牙齿将嘴唇豁了个不小的伤口,此时正有一股鲜红的血液溢出。他冷笑了两声,看对方似乎还是愤怒难平,腔调依旧油滑:“我是强 暴他吗?还是他向大哥控诉我什么了?大哥用得着这么生气!”

明楼见弟弟唇角的鲜血顺着皮肤在下巴收尾处汇聚成一个渐渐变大的血滴,然后终于不堪重负地在米黄色针织背心上绽出个小小的血花。

“你会毁了他!”声音被愤怒压抑扭曲得变了形。

明鉴冷笑,下巴上又在汇聚的血滴让他有些痒,用手背随手一抹变成了诡异妖冶的痕迹,“我从没强迫他为我做过任何事,也没要求过他什么,他所做的一切决定皆来自他内心,包括在床上。”他神色得意而放肆。

“是你在引诱他!”明楼手指再次在掌心汇聚,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与自制力被他任意妄为的弟弟层层击破,“你可以恣睢无忌云里泥里的折腾。他只看着你的背影,就一往无前的跟着,连自己走的是什么路都不知道。你替他想过没有!不,你根本不会替他考虑,因为他于你来说,不过是一个盲目热情的拥趸,是喜是悲是死是活,对你来说根本毫无区别。”

明鉴嘴角颤了颤,自暴自弃、神情越发慵懒挑衅:“那又怎么样,我就算是拉着他下地狱他也开心,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和你明大公子有什么关系?”

“明鉴!”明楼几乎是骂出的这两个字,伸手拎住明鉴的领口,明楼身材高大有力,几乎将明鉴扯了起来。

明鉴有些呼吸不畅,脸也憋红了,还肆意的笑:“我忘了,原来你一直当他是你的阿诚,现在回来发现什么都变了,人啊心啊都不是你的了,所以明大公子气急败坏了。”

明楼抓住明鉴领口的手越发紧,后者终于连整话也说不出来了,明楼一双赤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赤红的脸:“明鉴!你疯了!你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咳……因为是你明大公子喜欢的我就要毁掉。记不记得你十五岁时候最喜欢的Oscar Wilde的原版《The Happy Prince and Other Tales》?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了,你居然那么大了还读童话,哈哈……我从未喜欢过他……逢场作戏和终身不渝之间的区别只在于逢场作戏稍微长一些……”

“你!”明楼怒火窜上额头,用仅残存的一点理智分析了明鉴的脸色知道自己再不放手就会亲手扼死自己的弟弟,于是狠狠将明鉴掷在一边。瘦长的青年退了两步,终还是失了平衡,坐倒在了草地上。

“明鉴!你不要逼着我骂脏话!”

“你这个经济学者会听墙根儿、会打人,骂脏话有什么稀奇?我真怀疑你在巴黎究竟做的什么勾当……”明鉴擦了擦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一双幽深的眼睛迎着阳光若有所思地眯成两条深邃莫测的深渊。

突然,明楼捕捉到明鉴眼光不自觉地瞥向着自己身后花架紫藤重重闭锁的一处。他周身骤冷,木然转身。

紫藤华影中,一双黑幽幽的眸子带着盈动的流质,空洞而凄切地望着空地上一立一坐两个男人。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明楼被这目光迫得后脑有些发木,像被偷窥到了所有晦暗的隐秘,打人的那只拳头竟然隐隐作痛起来。

“阿诚……”意识里的明楼在他脑海中低吟,可刚才还站着打人的力气和戾气都十足的明楼声带已经被铁水凝固,发不出声音。他期望那个人是刚刚到来,除了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听到。他开始盘算着为眼前的场景编一个合理的故事,背上个无故暴打幼弟的罪名也可以,跪小祠堂也可以、挨鞭子也可以、立即被赶出国也可以。

可是明诚的眼睛很明确地告诉他,关键的字他一个也没落下,尤其是“我从未喜欢过他”……明大少爷开始替自己难堪,开始替明鉴难堪,开始替阿诚难堪……那种无以复加的哀伤成了可能出现在那双湿漉漉的眸子中一种最新的情绪,是明楼最不希望看见的情绪。他耳边不合时宜地回响着明鉴的阴阳怪气:

“原来你一直当他是你的阿诚”……“你一直当他是你的阿诚”……“他是你的阿诚”……“你的阿诚”……

“我的阿诚。”

他看清别人的同时又隐藏着、掩饰着、伪装着,怕被别人看清,索性连自己也瞒着,抗拒被自己看清。明鉴这个恶劣的家伙却生生剖开了他,替他展示给他自己看——

看,原来你在心里对他的称呼一直是“我的阿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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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卡在这会不会挨打……

幸好我不是强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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