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楼诚AU】与你有关(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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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士坤没有在发迹的城市呆太久,他早有自己的打算,林茂生丧期一过,他将马帮囤货拢了拢,挑个好价格卖出去,因此而大赚了一笔。

彼时日本人在海上封锁已久,朝不保夕写在每一张因物资匮乏而蜡黄消瘦的脸上。当所有人都以为明掌柜收敛了钱财是要携家眷逃到海外躲避战乱的时候,明士坤却回了已经沦为敌占区的上海。所有有血性的中国人都恨不能逃离的沦陷区,明士坤自愿回去,还投资了船坞、纺织厂、银行。他眼光毒辣,投资很准,他的钱听话,会自己生钱,没多久原来带到上海滩的钱就翻了倍。

当年就有人说他做了汉奸。这看似是毋庸置疑的事,从来主战派先站在道德制高点,不需要过多分析和了解,凭着一腔自己或是别人的热血喊打喊杀,莫论玉石俱焚还是以卵击石,总之奋起反抗一定是对,沉默绥靖一定是错。

沦陷区里没有一个无辜的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有明士坤带着他的产业一头钻了进去,并且活得风生水起。整个中国都在受苦,独你一个人风生水起,自然是你的过错,人前显贵背地里活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有人说明士坤有着另外的身份,凭他进入上海滩时没有带家眷,抗战胜利后哪个政府也没有同他清算,这说明他在上海沦陷后并未真正投敌,也没有做过伤害国家民族利益的事。

 

明士坤下定决心回上海之前曾经让林葭选择去处。彼时香港已经被日军占领,选择无非是去重庆还是海外。林葭的发髻早就梳成了最时髦的妇人模样,她的丈夫依旧是挺拔而深沉的,在她面前从来不曾谦卑。

受过新式教育的林葭知道什么叫自由恋爱,如果她爸把她托付给的是另外一个人,她都不会甘心接受命运,可偏偏是这个人。她从了命运,命运就同她开了这世上天字第一号的大玩笑,那么恶意的玩笑。

他们成了亲。新婚的夜里明士坤和衣睡在身边,她在心里替他解释,身份陡然从主仆成了夫妻,作为一个极度自我的男人,理应在尊严和地位间转换。成亲后的一个月,林大东家去世居丧守孝。日子渐渐流转,林小姐日渐失去了本来活泼的笑容,她明白男女之事,却不懂为何同床共枕明士坤对她无动于衷。

一床鸳鸯锦下丈夫的身体冷冰冰,像是灵魂离去已久的死人又像是从来没活过的木偶,他无声无息地躺着,又无时无刻不警醒。林葭有些怕他,怕那双冷静到了没什么人情味的眼睛。

林小姐听了乳母的主意放下大姑娘的体面,光着身子主动投怀送抱。

男人嘛,一旦开了荤哪还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林葭瑟瑟发抖地贴在丈夫的怀里,留给她面颊的胸口居然也有滚烫的温度。眼泪滚下来,她不懂自己是委屈还是困惑。温柔多情的公子是话本小说里的,眼前的才是真实的,她想着大抵人世间的夫妇都是如此,她爱的嫁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即使温存时光寥寥可数,他真是一块永远化不开的坚冰,她也愿守着自己的心意。

若不是真真切切地看到,林葭就要以为明士坤天生硬心肠,看这人世的眼睛就是一滩没温度也没波澜的水。

年底时她去给书房里对账的明士坤送皮大氅御寒,屋里有人,她隔着门在外面等候。

账房的先生们同大掌柜一项一项地报账,大掌柜的弟弟在一边恭恭敬敬地立着。中午时叫了聚善斋的一桌酒菜,等饭菜到了账房先生们都去吃饭,就只有兄弟二人还在房里。

明士坤随手把账册翻得哗哗作响。他的心思很乱,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烦躁地轻敲着。

他不说话谷雨就不远不近地安静站着。原来只是明士坤一人沉默,山匪一事之后成了两兄弟都寡言少语。

房梁上落下一点儿浮灰,明士坤迷了眼,眨了眨又抬手揉了揉,一只眼睛通红。谷雨犹犹豫豫,上前扶住他的脸,见明士坤没做出厌恶神情他才又略微大胆了些。

“别动。”谷雨拨开明士坤的眼皮,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还蜇吗?”

腰后被一只大手扶住,他抬起头惶然而困惑。这张脸隐约还可看见当初上海滩街头那个嬉皮笑脸的小混混明阿八的模样——他掀了盖在奄奄一息的小叫花子身上的破苇席子,厌恶地扭过头去,走了两步又回过身,弯腰试探确定小叫花子一息尚存。

那只好的眼睛是明士坤,精明算计冷到骨子里;另一只眼睛是山里桃花树下明阿八的,还红着,温柔和怜悯都挂在那滴摇摇欲坠的泪里。

这两个人谷雨都认得,放在一起就不认得了。

谷雨的手仍扶在明士坤的面颊上,他舍不得放开,怕一放手就再也没理由好好摸摸他。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先生?”

“你叫我什么?”

夜的池塘里跌进了一颗石子,那只赤红的眼睛有了涟漪。

“先生”这词不新鲜,用到明士坤身上挺新鲜。那是个从北边来的会讲好几处方言的老客,后背总像是背着钢板一样挺着,讲话文明,张嘴叫“明先生”时格外文明。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的时候明士坤的眼睛精亮,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他喜欢这个称呼了。

谷雨的手腕被明士坤捉住,一个想走一个不许,两下僵持。谷雨不争了,他越发看不清看不懂明士坤,他本可以不用活得明白,一切都有他哥替他打算安排好了,千错万错,明士坤从来没错。

是啊,从来他高高在上、独断专行,想来便来,想走就走,要好就好,不好了就转身去成亲。

谷雨梗着脖子,眼睛红了。

他们剑拔弩张地对视着,两只较劲的手臂绷成了一张随时可能断裂的弓弦。

明士坤放了手。

少年人的背影崎峻山峰一样,利落而决绝。

几十年后午夜梦回的明老爷子突然想起老宅的窗前有一棵树,他想那一定是垂柳,才让他那么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有风的天气。


明诚12岁之前被拮据和贫寒困扰,一粥一饭一寸缕都来之不易。在福利院的那些年,虽然不至饥寒,可每一餐必要竭尽全力吃到最饱,零食也只是每天下午分发两片薄薄的饼干,阿诚每次都要小仓鼠一般拿铁盒子把饼干藏着攒起来。后来到了明老爷子身边的第一天,老爷子给他掖被角看到枕头下面藏着的只吃了一个小角的巧克力时神情惊讶,心下顿时明了。第二天就命两个工人抬上一个大纸箱,大到足以装下一个兴奋得上窜下跳的小孩儿,满满都是各式各样的巧克力。

12岁之前他没有钱,12岁之后钱对于明诚来说失去了意义。

白天家里人多,两个侄儿一刻也不肯消停,明堂夫妇又是开朗之人,吵吵闹闹一天过去,等晚上牌局散了回了自己屋里已经是后半夜。

阿诚睡不着,他翻了翻架上的书,从高中毕业时候学校印发的纪念册里掉出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荣石出国之前两人在学校门口的合影。那时,他的个子还不及荣石的耳朵高,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荣石高大帅气,阳光晃得他张不开眼,脸微微侧向与身边少年相反的方向,像是对身边傻笑的少年和这个傻笑的世界都充满了真心实意的嫌弃。

阿诚不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儿童时期能吃的苦、受得罪、看清楚的人性都经历过了,从来不吝于用最坏的可能揣测人心。

宋时镇到底欠没欠人钱,欠了多少钱全凭他一面之词,三十万不算是小数目,就他舅舅的人性来讲改邪归正的可能性太低。或是真如荣石所说,保不准下一次宋时镇有更惨的理由来博取他的同情。

回上海之前阿诚同荣石见过一面,他把一摞钱垛在荣石面前。荣石没有伸手接钱,望着明诚的目光让人觉得他才是受到了伤害的那个。

“你这是干什么呢?”

阿诚吸着面前的橙汁。

“这才几天,你哪来的钱?卖肾卖血可不是可持续发展道路。”荣石上下打量明诚,生怕一错眼他就缺胳膊少腿了。

“得了吧,把我逼那个份儿上您可真比黄世仁还不是人。”阿诚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放心吧,分期付款,生财有道。”

“其实,”荣石故意拖了个长音,“你要非要还钱……”

“我可没处给少东家找喜儿抵债去。”

“也不一定非要喜儿……”

荣石觉得自己的舌头又有要结巴的趋势,连忙将目光投向咖啡馆落地窗外遥遥一望的江色。

世上有些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注定不能在一起,或今天,或明天,他早晚要真的放下心中的那点侥幸,他们不能是恋人,也做不成好友,做不成兄弟,结局只能是在暮霭沉沉中天各一方。

可转过头来,哪怕再多看了一眼,他心中的那点希冀就又死灰复燃。

荣石看似憨直,可身体里到底是流着政客和奸商两脉血统,他明白明诚的软肋——他太在乎太珍惜明家。

他来找自己而不是明楼,让荣石即喜且悲,喜的是他有了共患难和倾听他难处的机会,他们之间因为某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而更加贴近;悲的是他终不是明楼——有时候难处向着最在乎的人反倒不易吐露,这关乎某种关系中奇妙的平衡。

“我发现,无论什么关系,聊什么话题,只要两个人面前隔着一摞钱就特别败兴,特别像拿了钱就一刀两断。”

“我特舍不得和您这样人傻钱多,啊不,英俊慈悲的有钱人一刀两断。”明诚逗着荣石开心。

荣石白了他一眼,呷一口冰水目光又转向了窗外江面上的轮渡,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你留着吧,难保那位舅舅又拖儿带女地来找你接济。”

“没下次了。”

阿诚细长的睫毛微垂,将黑眼珠掩住一半,遮不住一缕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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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哥,求您黑化……

要不荣哥黑化也行……

老爷子黑化也行,不了,您已经够煤灰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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