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楼诚衍生】一晌贪欢(36)

你出现我身边像个奇迹发生,没想到会是你让我如此失魂。

 =====================

 

他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一片杳无尽头的苍白,时钟的滴答沉重地敲击着鼓膜。

曲和哭泣着将碎纸片打扫干净,跪在地上擦净了谭宗明染血的袜子踩出脚印,收拾好自己带来的东西,然后在第一抹阳光照出窗明几净的画面时离开。

谭宗明站在卧室房门边听到他在主卧紧闭的房门外站了好久,一门之隔,几乎想像得到他眼泪落在地板上洇出个豆大的圆点。

就要开门出去迫不及待地原谅他,手已经按在把手上,却还是没有。谭宗明可以原谅曲和的一切,前提是他所对他表达出来的爱意中没有掺杂半点杂质。

怎么这样小心眼。

谭宗明翻了个身,侧过身就看到了自己枕头边的另一个枕头。

他本来就不该奢求太多,你情我愿的一场欢愉,最后被动了真情的人搞得不欢而散。

谭宗明试着安慰自己,他大可以待他像之前的所有床伴,在黑夜里彼此慰藉之后于黎明之前再次成为陌路——曲和床上的技术实在是差劲,什么都要谭宗明手把手教会,脸皮又薄,明明眼角都沁了眼泪还要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这样的安慰于事无补。

少年的眼神太真挚,拥抱和亲吻都太甜太暖,如果说那些曲和眼里、身体表现出来的情感都是假的,他自己都不信。可此时如果想着曲和对他表现出的感情里可能有十之一二是发自真心反倒要比他全是虚情假意来得让人难过。

曲和让他做了一场梦,一场关于爱与被爱的梦,梦里的空气都是曲和的味道,可突然有人一盆凉水把他泼醒,还要给上两个耳光告诉他哪有什么真挚纯爱,都是另有所图的虚情假意。

太残忍了,为什么不继续让他把梦做完。

客厅的房门被轻轻掩上,谭宗明神经质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少年踽踽的身影格外单薄,背着大书包和来时的旅行箱,他走得很缓慢,三步两步又要转回头来望回楼上的窗户,却看不到他想看的人。

谭宗明在窗帘后躲着,他像一只在黑暗里蛰伏了太久的吸血鬼,被那一缕阳光蛰伤了眼睛,像是突然之间吸入了一口冰凉的玻璃渣,生不得死不得,只能带着无以复加的痛苟延残喘。

他瘸了一只脚从卧室里跑了出去,客厅里太干净了,干净得近乎无情,如同昨夜的所有一切都没发生过。

洗过的水果还整齐地码放在餐桌上的果篮里,大提琴在次卧琴箱里安静地躺着,洗手间洗手台上两只一模一样的马克杯里两只一模一样的牙刷以同样的角度摆放,茶几上放着本来已经分崩离析的八音盒,虽然外观完好却已经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谭宗明有片刻迟疑,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不大高明的恶作剧,曲和随时可能从他背后跳出来抱住他,挂在他脖子上把嘴上沾着的牛奶亲得他满脸都是。

但事实是他已经把他赶走了,他清楚无误地对他说,不想再看见他了。


荣家住在市中心观江国际的花园洋房,荣先生荣太太不是只会一味搞学问的学者,经济同样搞得风生水起,别人家还在四世同堂挤在几十平的单位福利房里时他们家就住进了当时海州还为数不多的复式楼房。夫妻两个工作繁忙,从荣自在五岁起家里就雇了保姆收拾家务照顾孩子,尤其是荣先生荣太太出国交流期间,荣太太临走之前规定了几项食谱,特地嘱咐了家里阿姨换着花样地给马上高三的儿子做好吃的。

荣自在站在冰箱前开了一盒鲜牛奶喝了几口,眼角看着阿姨在餐桌边一边择菜一边听收音机完全没有留意自己,他迅速将冰箱里剩下的一盒牛奶连同柜子里的饼干巧克力一起将自己外衣塞得鼓鼓囊囊然后若无其事地回了楼上,走到楼梯口听见阿姨的声音叫他:

“阿囝,你晚饭想吃什么?”

荣自在稍一停顿,爽快道:“红烧排骨,糖醋圆白菜,圆白菜要炒得久一点。”

他口味清淡,从小吃饭上面就是难题,“想吃什么”、“爱吃什么”是比模拟考还难的题目,可如果问曲和的喜好他倒能立刻不假思索回答出来。

下午三四点的太阳开始疲乏慵懒,光从走廊的窗户投射到墙上一幅油画上。男女主人出国几个月了,楼上的主卧的门紧锁着。家里独子卧室门也关的严丝合缝,少年人总该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在教育方式上荣先生更倾向于美式培养独立自主性格的教育,他总是给儿子足够的隐私空间。

荣自在将自己房间的门开了只容自己进入的缝隙闪身进入后立刻小心翼翼地锁了门。房间里窗帘紧闭,床上被子里隐约睡着一个人。

从小优秀拔群的独生子虽然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却也有着一些绝不能接受的迁就,决不肯让别人碰自己的床就是一条铁律。他从懂事以来哪怕是父母绝不让坐一下的床上今天却被他心甘情愿让给了其他人睡。

曲和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此刻呼吸匀称,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荣自在小心翼翼把衣服里藏的吃喝轻放在桌上,坐回自己在床边铺的地铺趴在床沿上,随着眼睛逐渐适应了室内昏暗的光,他看见睡着的人近在咫尺的脸。

头一天的夜里,荣自在从他们经常一起偷偷踢球的公园的长椅上把曲和捡回来,在那之前他给他发了四十五条信息、打了三十六通电话,等电话接通已经凌晨。

立秋的风凉了,荣自在套了一件棒球服一路奔跑,借着公园根本没有什么照度的园灯看见了蜷缩在公园长椅上的少年,听到荣自在的气喘吁吁,曲和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整个人被也被雾气沾染得湿漉漉。

荣自在不暇思索地把他抱在了怀里。

阿姨睡得早,荣自在偷偷把曲和带回了家,藏在自己的房间。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荣少爷蹑手蹑脚地在厨房里煮了一碗加了蛋的方便面,面糊了蛋飞了,曲和端着碗胡乱往嘴里塞,一看就是饿了一整天,吃着吃着眼泪就掉在碗里。

荣自在摸了摸他还泛着潮气的头发,说:“没那么难吃吧。”

曲和抬起头嘴里塞满了东西看着他想要笑,眼泪却止不住。


睡着的曲和安静极了,很难想象他是个爱说爱笑的性格,可只要一想到那双会笑的眼睛同样会流出眼泪,荣自在痛彻心扉。

在隐约感觉到了爱情的念头之初,荣自在对自己爱恋目标是个同性耿耿于怀,他开始留意起各种文化里的同性之爱,会饮篇里的话:如果这样一个人,无论它是少年男子的恋爱者,还是另一种恋爱者,碰巧遇到另一个人恰是他自己的另一半,那就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呢?他们就会马上互相爱慕,互相亲昵,一刻都不肯分离。

如果真要同世上的什么人相守度过一辈子而不感到恐惧和厌烦,那只能是曲和。

可惜让曲和陷入恋情的却不是自己,也不是他所担心的某个清秀可爱的姑娘。

在文艺汇演的会场外,他追着曲和跑出去,看到曲和扑进了“表哥”的怀里,他挂在那个男人身上撒娇求吻的样子是荣自在没见过的曲和,那样的亲昵和娇憨让荣自在如坠冰窟。

曲和要交学费,要买书本文具,要活下去。荣自在恨自己没有尽快长大、没有那么多钱,恨那个看起来就是登徒子的男人拐带着曲和走了歧路,就是恨不起曲和。

世上最美好的应该是少年的爱,他们纯净不掺杂质的爱是凤凰涅槃的火,是载舟覆舟的水,他们太年轻,还没忘了与生俱来爱人的能力,还没有人告诉他们爱上不爱自己的人在天亮时会变成海里的泡沫。

荣自在趴在床沿上枕着自己的手臂,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曲和的睫毛抖了一下,他在一场噩梦里挣扎,眼角的泪掉落下来被荣自在接住,那滴眼泪坠在桃花眼少年的指尖摇摇欲坠。

他在他手臂上轻轻摇了两下,曲和眼睛还没有睁开嘴里就被塞了一小块榛仁巧克力,是荣自在经常送给他的那种。荣自在从不爱吃甜食,却经常让他在北欧的舅舅买特定牌子的巧克力。

曲和偏过头,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在担心他爸爸?还是那个男人为难他了?是不是那个男人骗了曲和,他如果真的伤到他,荣自在是不打算放过那人的。

他担心他懊恼,却一个字也不能问,尤其是在曲和故作轻松地肿着眼睛对他笑之后,他连关心的话也说不出了。荣自在自认为没人比他与曲和更心灵相通,他不想让他表现出过多的关心时他就应该装聋作哑。

牛奶饼干小蛋糕被一股脑塞进曲和怀里,坐在荣少爷的床上吃东西也是曲和的特权,曲和把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看着荣自在从一边的书架上拿下一把儿童玩具似的小吉他,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两下抬起头用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对着曲和笑。

“这叫Ukulele,他的面板材质是相思木,能弹出相思的歌,夏威夷海滩上穿着花短裤戴着太阳镜的男人常弹着它对着穿比基尼的姑娘们唱情歌。我自学了一周,勉强可以自弹自唱,你要我弹给你听吗?”

谦逊一向是美德,站在高处的人看得见更广阔的世界,比其他人更容易养成谦逊的习惯,荣自在优异得惯了还是保持着谦卑敬畏的心态,事实上在关于音乐与文化课的所有方面他的领悟力和学习力都要高于同龄人。

长手长脚的俊朗少年盘着腿坐在还没收起的地铺上,浓密的睫毛垂着,剔透的指尖轻拨着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少年清澈的嗓音在同龄人中不可多得,低着头轻轻吟唱的时候音色格外动人。他母亲的教声乐的同事曾经拍着他母亲的手臂由衷地赞叹:哎呦,你怎么把儿子生得这么好。

他看见曲和眼睛里光暗了的时候便停下不再唱了。

“前一段时间总听见你哼唱的,我以为你喜欢。”

“我喜欢的,我很喜欢。”曲和说出着几个字的时候嘴里却像是药片压在了舌根,泛着苦。

荣自在盯着他的脸,像是在重复着他的话似的:

“我也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

前文目录

祝贺荣同学终于不用活在链接里了……

感觉还能写好多章……


评论(41)
热度(152)
©~小狸子~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