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楼诚衍生】一晌贪欢(5)

自从曲和住进来后,谭宗明像是一个新晋父亲,恨不能做一个道德、行为的楷模,逛夜店、晚归、带人过夜是绝对不再做了,连抽烟喝酒说脏话都小心翼翼地仿佛做贼。

少年人的模仿能力都很强,自控能力又弱,晚餐时一边往嘴里塞谭宗明打包回来的汉堡一边歪着头瞪着大眼睛看默默靠着椅子抽烟的谭宗明。

“烟好抽吗?”

谭宗明心中警钟大作,眼睛转了转没说话,立刻把烟按灭在烟缸里,转身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又转了出来,对着咬着吸管喝可乐的小少年笑眯眯地扬了扬手里的烟,说:“好不好抽你得自己试试,想不想尝尝?”

曲和犹豫了一下,像是在分辨谭宗明是不是真心,看他一脸的堆笑,马上头点的很愉快。

谭少爷大方地把刚点燃的烟送到曲和吃得油乎乎的嘴边,少年两只大眼睛看着谭宗明,有些泄气,看见谭老板鼓励的目光,终于鼓足了勇气猛地吸了一大口。

谭宗明看着曲和鼓着腮帮子,脸由白变红又变成了绛紫色,烟突然从他鼻子嘴巴一起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鼻涕眼泪一脸。

“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会对烟草过敏,抽烟就像是吸辣椒水一样烧嗓子,看来你应该就是那少部分人了,真是遗憾。”谭少爷神情像是真的感到对方错过了什么享受珍馐美味的机会一样,曲和只顾擦眼泪擦鼻涕,忙不迭地点头。

从此以后曲和看见了香烟犹如看见了脚气水的猫,恨不能浑身的毛炸了起来。

之后谭宗明很少在家抽烟,他想曲和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再去尝试烟草,不会承受烟草带来的各种毒害,也不会知道烟草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人的味觉,自然更不会知道只有谭宗明给他的那一根是涂了分量十足的芥末的。

曲和住进来之后谭宗明时常感到焦虑,尽管曲和安静而从容,几乎毫无侵略性,可他井然有序的生活和目的明确的人生让谭宗明感到焦虑。曲和像是一道阳光突然照进了谭宗明黑黢黢的生活,照的他浑浑噩噩的生活无处遁形。

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地接受了现在这种匪夷所思的合住关系,谭宗明小心翼翼地不提及各种关于曲和家庭的问题,像是一个生疏的蹑手蹑脚的捕蝶者在捕捉到蝴蝶前的千分之一秒讶异于蝴蝶翼上存留的一星露珠,屏息静气,明知美好转瞬即逝,但还要尽全力把这瞬息延长。与其说曲和多么希望有栖身之所,不如说谭宗明如抓住无尽黑暗中的一点萤火,虽不可取暖,却得见光明的一角。

曲和的存在,让他想变成一个不那么差劲的人。

高一的课程还不算太紧迫,又赶上“减负”的口号喊得正响,元旦的时候正赶上了周末,学校里放了三天假,曲和本打算去咖啡店里帮忙,谭宗明呼噜了一把他刚剪过的头发圆圆脑袋拿出了四十几岁人的口气说话,“店里又不缺你一个,你现在学习最重要,其他事等你长大再说吧。”

每次这种不必要的客套话出现的时候,曲和总是用他乌黑的眼睛盯着谭宗明,像是在分辨他话里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像是在等他继续说“其他事”都包括什么事。不过谭宗明从来不把这个话题扩展,曲和也不会开口,他十分感激曲和从来不追问,这避免了他们谈到关于以后的时候会出现的种种并发症,他不想曲和说会报答他,如果曲和现在拿房租出来给他他是真的会把他扫地出门。

曲和的眼神总是十分平静,他有着他年龄相符的活泼开朗和好奇,也有超出年龄的安静和智慧,相比来讲谭宗明反倒更像是年纪小的那个。

谭宗明烟龄十年,像是绝大多数的吸烟者一样,在比较稚嫩的年龄开始吸烟,每次感冒咳嗽会做一下戒烟的思想斗争,最后向烟瘾屈服,好在他烟瘾不重,有了个曲和之后稍有克制吸的就更少些,可是少不代表彻底杜绝。晚上十点半就是个很尴尬的时间,本来在卧室躺着看书的谭宗明看到书里男人“两根手指夹着一根‘高尚’牌雪茄”就犯了烟瘾,四下只找到个装着打火机的空烟盒,又回到床上在辗转了十分钟,终于下定决心披了外衣下楼买烟,干脆抽完上来。

高中生曲和有写不完的作业,次卧的台灯本来就不是为了学习买的,高强度使用了一段时间后就罢了工,吸顶灯的光线不好,他就搬到了餐桌上写作业。写的认真了谭宗明出门时和他打招呼都忘了,等到写完抬眼看见主卧的门掩着,大概老板又看书睡着了。

曲和把书本搬回次卧,想起来谭宗明在杂志上看到市美术馆在31号到元月2号开某个华裔画家的画展就心血来潮说明天带他去市美术馆看画展,又趿着拖鞋进了卫生间,打算洗个澡就睡觉。

盥洗台上一左一右摆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马克杯,杯里两只牙刷以一样的角度歪向一边,谭宗明看着是大咧咧的大男子主义,有时候颇有些细细碎碎的计较毛病。所有物品都有固定的位置,毛巾用过之后要叠得整齐再搭在毛巾架上,浴巾在浴巾架上亦如此,柜子里的洗涤剂们排列整齐简直像是军需仓库。

曲和洗的湿淋淋的像是个水鸭子,浴霸照着皮肤上的水珠像是金黄色的蜂蜜,他用扫帚把积水扫进地漏,回头看浴巾架上空荡荡的一边才想起来自己的浴巾还晒在阳台上没收回来,穿进来的衣服在脏衣篓里,在犹豫了三秒之后曲和光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出了卫生间,探头看一眼主卧室的门还紧闭着,就连忙钻进了次卧里关上了门,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玄关客厅交界处黑暗里站着个如五雷轰顶的人。

谭宗明觉得有点热,刚才还在感叹冷空气南下,他在楼下一支烟的功夫手就冷得发木,现在除了热还是热,热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到大脑刚恢复了一点儿思考能力就对自己祖咒发誓绝不是故意躲在一边看人一丝不挂,然后又觉得自己神经质,洗澡桑拿的地方谁没去过,他一个大男人看另一个男人又怎么了。谭少爷在原地思想斗争到腿都站麻了最后觉得都是曲和的错,大半夜在他家里遛鸟还要被他看到,简直罪大恶极,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小男孩儿定个什么居住条约,头一条就是不许在二人的公共使用空间里裸奔。

洗手间里刚刚使用过的沐浴露混着洗发露的香味像是长了倒刺,谭宗明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还能隐约闻到,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想是卡了带一样单曲循环:倒三角的上半身,修长的手脚,臀翘腰细……紧致的皮肤包裹着不算饱满的肌肉,还潮乎乎的头发乖乖地贴着头皮,过了水的眉眼更清澈清晰……一起切都是年轻的,就像是风雨日光里的一株小白杨,一场雨露过后拔节的声音几乎可亲耳听闻,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生机。

单曲循环到失眠的谭宗明后半夜时有点怒火渐起,他居然像是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儿一样被激素撺掇得躁动不安,心脏忙着翻腾,供血不足,一阵一阵地喘长气,听起来像是有很多心事的叹息。更让他难以接受的始作俑者不是什么投怀送抱的小嫩模,也不是酒吧里媚眼如丝的甜姐儿,连片儿里叫的夸张的日本女人都不是,居然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男生。谭宗明给“男生”两个字画了大写加粗的重点,他合金直男了小三十年,对自己的取向从来没怀疑过,有十几任前女友为证。

谭宗明胡思乱想着临近天亮才睡着,第二天逛画展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

出乎谭宗明的意料,曲和对画展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转了两圈在纪念商品贩卖点驻足片刻,反倒是看着市美术馆对面的大剧院十分兴奋。像一本展开的书的形状的大剧院刚刚落成不久,刚刚脱离了传统中规中矩建筑形式,崭新的钢材和透明玻璃的幕墙让建筑新得动人。大剧院前的旱地喷泉冬天不再喷水,巨幅海报向来来往往的人们展示近期要上演的话剧和音乐会。

“以后我也要在这里面开音乐会,门前会贴着我的巨幅海报。”曲和指着海报上一个意大利乐团的海报,比划着他的脸在海报上的比例一定要足够大,不能笑,一定要深沉,多些阴影会显得高级很多。

谭宗明跟着他的思路想了下,善意地提醒“大音乐家”,如果一张三层楼高的海报上全是脸就太吓人了,且不说剧院一方有没有意见,周边的群众恐怕要拉着条幅抗议。

大音乐家怔了两秒钟,似乎是很仔细地想象了一下谭宗明所说的场景,然后不可遏止地笑了起来。

谭宗明也忍不住笑了两声,抬头看着剧场,又低头看曲和,曲和的肩膀就在那里,在他的手臂刚好揽住的距离和高度,于是谭宗明的手臂自然地搭在了曲和的肩膀上,将单薄的肩膀往自己的身边带了带,他被自己过分的自然吓了一跳,好在曲和沉浸在想象的可笑场景中笑得浑身颤抖。

他们的脸离的很近,又不至于暧昧,曲和侧过脸来正好看到谭宗明的嘴角,那嘴角动了动,声音很好听:“这地方真不错,等我有钱了就把这里买下来,专门请中外出了名的角儿来开演唱会、音乐会,实力不行的的给钱都不让来,真有本事的在这儿演一场就能出大名,最次也得上个报纸头条。维也纳的金色大厅你知道吗,到时候这里就是海州的金色大厅,艺术家也顾不得清高劲儿了,托门路求我给他排一场……”

曲和赫赫笑着,声音在他那单薄的胸腔里震了几回:“我看您赚钱是其次,主要是打艺术家的脸,看他们把清高劲儿像脱裤子似的脱了来求您,您比赚钱还爽。”

这小孩儿人小主意从来都不小,一语中的还有点儿刻薄,谭少爷没有被刻薄到,反倒挺受用,把自己的重量往他身上压了压,垂着眼睛看他微微扬起的脸:“你要是也想在这儿演一场可得再修炼修炼,蜚声海外先不说,怎么也得是中国知名音乐家吧。”

曲和乌黑的圆眼珠望着谭宗明,说话时嘴里刚喝过热奶茶的糖精味起了一团甜腻腻的雾:“那,我走个后门成吗?”

谭老板垂着眼睛看他,冬天的阳光照着他颈后的一块皮肤,像是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上面,他像一只惬意而狡猾的猫,眯着眼睛,拿出了商人的狡黠和市侩,说:“倒也不是不行,看你打算怎么说服我。”

曲和颈项以不易察觉的角度后倾,刚好倚在谭宗明的臂弯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微微勾着笑。

无数个童话、神话,中国的、外国的,讲了又讲,人类的好奇心是无穷无尽的,对他们朝夕相处的人这种好奇心更甚。而无论神仙妖怪,被发现了秘密之后表现几乎出奇的一致,他们几乎毫不留恋地撇舍了现有的幸福生活和以往美好的回忆,丝毫不犹豫地拂袖离去。

曲和有许多秘密,他缺少这个年纪该有的表达欲和倾诉欲,这让谭宗明多少有些介意,可从未想过要一探究竟。耳闻目染也好,基因里十几万年的遗传也好,他同他父亲一脉相承了对待未知事物的谨慎的好奇心和克制的探索欲。

不过有时候秘密不是讲出来,也不是挖出来,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浮出了水面。

一天傍晚,谭宗明远远地在两条街外看到了曲和神情落寞地站在一家已经打烊的琴行门前,几乎是树桩一样钉在那站了十分钟。这不是距离他家最近的琴行,也不是放学的必经之路,橱窗里摆的提琴也不过是样子货。谭宗明心思通透,立即把他每天都要晚半个小时回家,以及那个被他面不改色一语带过的前特长爱好联系在一起。

曲和把他的大提琴卖了,还是低价卖给了琴行,他抱着大提琴哭了一整夜,第二天肿着眼睛把琴交到那个肥头大耳的琴行老板手上,脸上还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谭宗明走进那家乐器行的时候戴着他的金丝框眼镜,看上去精明而斯文,眼睛匆匆瞥过明面上摆着的乐器,没着急询问,而是同老板闲谈了起来。

老板当他是个给女朋友买惊喜的浪漫男友,拿出了一些初学者用的壳子货,尽管提琴崭新漆面锃亮,但是一看就廉价的很。谭宗明很委婉地表示了自己希望要品质更好的大提琴,最好是别人用过的,因为他女朋友说提琴要有人用过的才有灵气,演奏出的曲子才好听。老板撇着大嘴,他是商人当然不理解艺术家的矫情,但是对赚钱有足够的热情,又拿出了几把,可是客人都“不满意”。等他终于提了最后一个琴盒打开展示给客人看时,客人依旧面不改色地保持沉默,当胖老板已经认定这笔生意做不成的时候,客人反倒像是被接二连三的不满意弄得精疲力尽,终于放弃了寻找“一见钟情”,退而求其次地凑合了一般开口:

“就这把好了,要多少钱?”

 

 

 

 


评论(20)
热度(169)
©~小狸子~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