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子~

笨嘴拙腮讲故事(ÒωÓױ)

[楼诚衍生]一晌贪欢(2)

副标题叫——那年谭少爷还是个人傻钱多的口嫌体正直。 

第一章改了改,请走传送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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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的花港路是有名的步行街,临街巴洛克式建筑最早的建成历史可以追述到八国联军时期,街道上面包石的棱角被人天长地久的行走磨得光滑了,远远看上去像是一条长满鱼鳞的路。街心的一处喷泉广场福利院的儿童合唱团唱着有点儿过时的儿歌,声音空灵清澈,行人三两成群地围成了个半圆,偶尔有人将花花绿绿面值不等的纸币扔进中间放着的募捐箱里。

临街的建筑多是改革开放后的改建,钢筋混凝土的里子,徒有其表的旅游建筑卖些made in YiWu 的旅游商品吸引了游人如织。有几处藏在建筑群里的教堂或是民宅才是真正上了年纪的古建,其中大多是围了蓝白相间的防护正在做维护返修,开放的也只有游客寥寥数人,反倒是仿古比真正的古迹更有人气些。

进了冬季下了几场雪后,谭宗明就患上了感冒,头几天仗着自己身体好头昏脑涨的挺着,过了一周不仅没好反倒是加重了,头疼鼻塞,自己随便买了些感冒药吃了坐在咖啡馆临窗的卡座里倒了一杯热水,拿着一本看上去就有些年头的相册。

相册里是陈年的过往,前面的几页都是黑白的照片,斑斑勃勃,有的残缺了边角,有的已经氧化泛黄。一张两寸大小的双人合照带着七八十年代的印记,人的眼神真挚而热烈,女主角梳着两条黑亮的辫子,温顺而贤良,男主角威严正派,眼睛清亮,五官轮廓像极了此刻的观众谭宗明。再往后翻几页,举案齐眉就变成了天伦之乐,谭宗明小的时候尤其爱笑,百天的照片两只大眼睛笑成了两道新月,胖乎乎的圆脸上只剩了一张没长牙的小嘴。

照片册子看客看了一万遍,早就没什么感情波动,药劲儿上来被面前的热水蒸汽一熏就有些昏昏欲睡。

谭宗明的咖啡店地理位置相当不错,在花港路的一条临近运河的支路,风景优美,环境安宁,不像是花港路人来人往,又绝不缺少肯花钱的客源。选址时候谭宗明费了心,可见他无心做生意可绝不意味着他没有做生意的头脑。

客人不少,下了一场大雪后客人就更多些,前座的情侣偎依在一起轻声细语,后座的男女从谈话变成了低声争执,最后男的拂袖而去,留下女孩儿一个人饮泣。世间人情大抵如此,始于陌生,终于熟识,从陌路再到陌路,最终成为一个个人生命中的过客。

多年的以前谭宗明的父母相识于微末,相爱若干年后感情被岁月和生活消磨得不像样子,彼此再找不到当年那个人的残影,于是就没那么相爱了。谭兴野官越做越大,夫妻的争执就越来越激烈,这时候还是个少年的谭宗明就躲在家属院健身单杠上倒挂着,身边还有家属晾的衣服被子。他不知道那些可以引起争执的话题里到底父亲和母亲谁的过错更多一些,不过随着母亲的病逝,那些属于母亲的过错也一起烟消云散了,毕竟逝者是可以被原谅的。父亲谭兴野成了家庭不幸的罪魁祸首,他的忙碌,他的脾气,他的疏于沟通拼凑成了家庭的悲剧,并且不会被未成年的儿子原谅,父子的矛盾格外紧张,尤其是每年的这几天——谭宗明过世母亲的忌日。

前座的情侣结账相偎离去,后座的女生在面前哭出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纸团,斜对街的儿童合唱团在寒冷中唱着空灵的歌,听上去像是教堂的福音,盲童们肯定不懂歌里的含义,不过是唱着相近的音阶。不出去玩的时候谭宗明穿的随意,一件暗红色的毛衣又大又厚,袖口磨得起了毛,里面隔着一件穿久的衬衫,因为近视戴着金丝眼镜的模样还有几分像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咖啡厅很静,失恋的女生也停止了抽噎低头按着手机,大概是在删光可以引起她再次哭泣的一切记忆。他让服务生将新买的音响关了之后就只能听到隔着橱窗的合唱声和橱窗上霜花凝结的细碎响动,门碰的铜铃就在这时“叮”的一声响了,和着雪味的冷空气和人一起进来。

再见面时曲和的模样更小了几分,大概是刚下课,他站在谭宗明面前时还穿着学校的校服,旁边的大提琴盒子趁得他瘦得摇摇欲坠。他太年轻了,眼神里透着清澈和对成人社会的陌生,他的落落大方和自信有着表演的成分,当店员向他指了老板所在的位置后他走了过去对着谭宗明露出一个毫无城府的真诚笑容,黑亮的眼睛上沾了冷热空气交战凝结的水蒸汽,目光亮闪闪的。

“老板您好,我可以在您的店里做兼职吗?”

谭宗明对于他来说是个可能提供职位的陌生人,可他对于谭宗明来说却不是,即使是两面之缘他和他的大提琴也足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是一种奇妙的启蒙,他让品味喜欢独辟蹊径的谭宗明对西洋乐器有了兴趣,买了几张大提琴小提琴的CD供在店里。

临近了晚饭时间,福利院的儿童合唱团已经被中巴车接走,店里也只剩了寥寥几个还在看书等人的客人,曲和坐在一把深胡桃色的椅子上抬着一双黑油油的眼睛询问谭宗明想听什么曲子,谭宗明不想显得自己对西洋乐一无所知像个土鳖,他端着范儿沉着冷静地一只手肘支在吧台边大度表示随便。

曲和两只冻红的手相互暖了暖,通红的鼻尖和唇尖也跟着动了动,垂着睫毛思考着哪支曲子合适,像是一只无辜也无害的兔子。

马尾、松香和金属的摩擦引起木质的共鸣,在中空的提琴腔体里酿成沁人的酒,像是他在耳边轻声细语,用他青春期末期的嗓子诉说或抱怨,惴惴不安的,欲言又止的,那些在谭宗明看来根本微不足道的少年心事。

曲子的名字好久以后谭宗明才知道,不可否认的,曲和是一个非常好的演奏者,起码在所有在场的外人听来曲子动人,人也很漂亮,尽管他还穿着一件最普通的校服,即使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这一身看起来也实在不像是需要应聘兼职的,他更像是放学的路上恰好走进了一家咖啡厅,一时兴起来了一场即兴演奏。

可惜那一天谭宗明的心情实在是不好,他又演奏了一曲推波助澜的曲子,一曲结束时患了重感冒的店主脸上没什么表情。

谢谢你的演奏。

这是他对少年人的评价。他向店员借了一元的零钱递到曲和面前,态度倨傲,这场无名火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曲和从大提琴后歪着头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乌黑的眼珠盯得谭宗明心虚了起来,小少年并没有因为他的羞辱而难过,相反的是超出同龄人的豁然和礼貌,他甚至有些兴奋地接过那枚硬币放进了口袋后从容地道谢,慢条斯理地将大提琴放回,走到门前时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吧台前的谭宗明,曲和有没有微笑谭宗明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他系了一条暗红的围巾,跟自己那天穿的毛衣颜色几乎一模一样,是那种能把一张不大的小脸儿衬得更小的围巾。

刚刚还居高临下羞辱过人的谭宗明觉得自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不仅处于下风,还相当没有风度,一天的坏心情雪上加霜。

那天夜里谭宗明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他在第三次试图入睡失败后就彻底放弃了抵抗,开始责令自己想些沉重的话题,摔坏的机车、漫无目的的生活、去世的母亲、无法沟通的父亲、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别扭的人,生来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仿佛一生的快乐就是让自己快乐不起来,终于又成了一个十足愤怒的人后,心满意足地入睡。

之后的一周后好久没做过梦的人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曲和穿着他洗得干净熨出了裤线的校服,回过头看他时脖子和肩膀像是蝴蝶单薄的躯壳,承担着和美丽相匹配的脆弱。他用他乌黑的圆眼睛盯着谭宗明,嘴角笑得灵犀而透彻,虽然他并没有这么对谭宗明笑过,但是对方在梦里心跳的声音无比清晰,他问他:

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谭宗明惶恐地醒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错话,对着空气羞愤异常。在确定了自己不会自然痊愈后,他觉得这是刻薄带给他现世报,因为打击了一个还没有走向社会的孩子而产生了负罪感。

他记得他校服左胸的校徽,找起来也没有费多少麻烦。

那时候学校都还没有太严的管教,即使谭宗明跳墙在校园里晃了一个小时也没有人来管,存了心找起人也不会太容易,爬了几十个班级的后窗后谭宗明气急败坏,他在学校门口传达室大爷警惕的目光注视下抽完了一根烟之后就打算放弃,偏偏那个熟悉又不大熟悉的身影在下课的学生中格外清晰,修长的后颈,头发干净清爽,明明是走在穿着如同复制的人来人往中,他就那么一眼看到了他。

“我刚好路过这里。如果你还打算兼职可以来我店里。”

谭宗明特地强调了前半句,没有任何开场白的铺垫。

曲和被突然拉住自己的手阻止了脚步,认真地看了谭宗明两秒钟后才做出了反应,对他报以赧然一笑。

“抱歉,我不再拉大提琴了。”

“不打算拉大提琴还是不打算赚钱?”

曲和被他说服,也许是被钱说服,谭宗明抱着弥补自己刻薄的姿态诚邀曲和到自己店里兼职,普通的店员,只在放学后和周日上班,负责收拾杯盘也学着做饮品和甜点,拿着一份几乎是和全职薪水相当的兼职报酬。

谭宗明没去问曲和为什么不再拉大提琴了,可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拒绝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内疚了十几分钟后又觉得自己未免有点自作多情了,也许他只是高中课业太重才暂时不再碰乐器,嗯,一定是这样。

这一段时间里,谭宗明因为重感冒很少出去玩,待在店里属于他的那个卡座。下午六点一刻和谭宗明的视力都有了神奇的魔力,尽管冬日里太阳在这个时间早就不见了踪影,可时间一到他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曲和背着书包从花港路的路口一路仆仆风尘,或许更清晰一些,他从公车上轻捷地蹦跳着下来,跑过唱片店前停了停脚步,望着橱窗里的八音盒转了四分之三圈,路过蛋糕店又停了停用眼睛仔细数过婚礼蛋糕的层数,然后才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而来。

看得出来,他的家境应该是优渥的,家教相当良好,父母是照着三好学生、五好少年培养他的。“德智体美”相当不错,“劳”就逊色了。当然谭宗明请他来不是当三道杠大队长的,尽管他聪明又勤快,明眼人还是看得出他对家务相关的很多事都一无所知,像是一只对世界充满好奇和活力的狐狸崽子,什么事都想要尝试,好在店里事情并不复杂,很快他就能将奶泡打得又绵又密。

穿着店里咖啡色衣服的曲和套着蓝白色条纹的围裙,腰身窄而韧,一张脸明朗而快乐,却是太容易被看出来是个未成年的少年,在有人怀疑谭老板雇佣童工之前他已经笑着解释自己是谭宗明的表弟,只是课余时间帮着表哥打工。说完总要偷着看谭宗明的脸色,谭宗明故意看窗外或者低头看手机,实在避不开目光一定要接触时就会抱着手臂故作严肃,坚守威严也是挺辛苦的。

流感让谭宗明当了一段时间的称职老板,下午四点以后出现在咖啡厅,喝热茶看闲书,目光也会跟着曲和走几圈。他挺想去问问曲和为什么不拉大提琴了,难道他学提琴难道不是为了艺考或者艺术生高考加分?难道单纯为了陶冶情操?实用主义让谭宗明不大理解陶冶情操这回事,可是攀谈就很容易让他高冷的小资本家形象崩塌。在纠结了几个回合后,谭宗明又把他根本不感兴趣的书拿了起来,最起码他知道曲和不拉提琴不是因为他,因为他不相信有人会对一个打击自己到放弃爱好的人笑,而且还笑得清澈单纯得令人发指。

咖啡店闭店时间在十点,如果曲和跑得快他可以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在错过了两次地铁,两次走到了后半夜才到家之后,曲和找到谭宗明试探着问有没有员工宿舍。

谭宗明十分想做那个喂了野生土拨鼠喝水又胖揍了土拨鼠一顿的好人,得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险恶,哪有打完折还返券的好事。

他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从金丝眼镜底下看人恶狠狠地说:

“有,我家,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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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提示:小朋友不要相信戴金丝眼镜的大叔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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